门一开，风往里灌，在大堂中坐着的人都缩着脖子打了个哆嗦。门又被合上了，掌柜的抬头看了一眼，笑着问候了一声，“林公子快去坐着。”

佟青有些微醺，等林棱坐到了他面前才知道是他。他将那桌上倒扣的杯子翻过来放在林棱面前，再倒上一杯热乎乎的烧酒，“来，林兄，干！”

林棱倒也不客气，端起这杯子就往嘴里灌，“雪下大了，都不用当职了？”林棱调侃道。

“这是特许的，嘿嘿。再说，这雪算什么，北方的冬天几乎天天下雪……”冬天也是将士们最难熬的时候，每年都会冻死一些人。

林棱也去过北方，知道那边的冷与这边的不能同语，那儿的风刮得脸上生疼。

“见你一面还真难得，再喝！”佟青拿着酒壶又给他倒了一杯，他的知心朋友不多，林棱、蒙昭蒙垣还有七娘，算起来也只要四人，再者他还欠林棱好几个人情。

“你准备好了吗？”一时间佟青并不知林棱所说何事。

“风险太大，记得要保护自己。还有你心心念念的人，也不是简单的。不过，他应该不会舍得你受伤。”林棱突然间苦笑，举起面前的酒杯，倒入口中，不尝辛辣反觉苦涩。

一杯完，头也不回地又入了那风雪之中，佟青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兀自嘀咕了一句“也不知在忙些什么。”这是最后一杯了，再喝便真要醉了，用手抹了把脸，长吐一口气，将心里乱七八糟的思绪都压到心底，过几日便是开岁了。

雪花纷纷似柳絮，就算是在皇宫深处的雪，也与外面无甚区别，同样是白色的、冷的。只是这皇宫深处，还有侍卫冒着雪巡逻，穿着盔甲，拿着武器，在皇宫里四处走动，或也能见着几位宫女太监将手拢在袖子里，疾步快走。

陈双的竹屋里，塌上坐着一美人，靠在矮桌之上，手里还拿着暖炉，不远处的炭火噼里啪啦的响。今年倒是格外的舒服，不用习武，人也变得如猫一般慵懒，也不知等过了开岁还有无这样的待遇。

皇甫羡昨日与她说了，裴家军均已投降，他们的计划就迈出了第一步。

反正，陈双是认定费桐了，自己主子身边就应该站着一位可与之匹敌的人。至于那个明媒正娶的妻子……

想到此处，陈双便心生烦闷，叹了一口气，这一叹倒是惊动了身旁的人。

“姑娘怎的还叹起了气来，可是有什么不如意？”伺候陈双的宫女是她自己挑的，机灵懂事，还会些拳脚。

“我这是在为别人发愁呢！”罢了罢了，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主子的事也轮不到她在这里操心。

“以前开岁，宫里都会有什么安排？”

“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就美酒佳肴，歌舞表演，当然还有主子们赏的红包。”一旁的宫女怪嗔道。

“我知道了，要给你一份大大的红包。”

两人的笑声从这竹屋中漾荡开，正传到在路上的皇甫羡的耳朵里，惹得皇甫羡的心情也好了几分。

“皇上驾到！”

随即门被推开，宫女起身向皇甫羡行了大礼，便带领着总管等人去了偏屋。陈双倒是动都未动，甚至还打了个哈欠，“今日我可不想腾出手来弹琴吹曲儿。”

“恩，这天冷了，还是抱着炉子暖和。你这儿透风，我给你换块好地儿？”皇甫羡喜欢和陈双相处的感觉，想给她一个名分，让她属于他。

“我这地儿挺好的，清净得很，不用换。”陈双不傻，皇甫羡的言外之意她听得出。

有时候，没有尊卑之分的感觉是挺好的，但是皇甫羡是天启的皇，不分尊卑就是对皇权的挑衅，高兴时怎么着都行，不开心了就会让人知道，他的命令不可违背。

“做好开岁之后成为朕妃子的打算吧！”皇甫羡怒声说道，原本暖暖的屋子顿时冷了起来，陈双这还是第一次听他这么说话，愣了片刻，嘴角浮现了一抹苦笑。因为长久以来皇甫羡在她面前温柔的样子，让她忘了帝王最忌惮的是什么。

“此处终究不是我该停留的地方。”陈双语气平和，没有了刚才灿烂如花的笑脸，也未因皇甫羡的话而生气，就像是对陌生人说着事情的真相。可越是平淡，皇甫羡越是害怕，尤其是看到她冰冷的眸子时。

“来人！”在偏屋里的人都涌了出来，跪在地上，等着皇甫羡的吩咐。

“加派这里的人手，没有朕的命令，谁都不准出去！”

“你以为这些就阻拦得了我吗？”

“会的！”皇甫羡摆了摆衣袖，愤然离去，想着好好关她几日，让她想想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做。

人走了，陈双手里捧着手炉，脸上并无半分气愤。

“姑娘为何不答应皇上，日后这荣华富贵自是少不了的。”宫女有些不解，此等殊荣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可偏偏陈双不稀罕。

陈双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宫女，朝着她招了招手，附在她耳边说道：“我知晓你对皇上有意，要不我把这登上荣华富贵的机会让你？”

那宫女听了，连忙跪在地上求饶，“奴婢不敢，姑娘饶命。”

陈双叹了口气，她刚刚说的话可都是真心实意的，可没有示威的意思。“你快起来，我说的都是认真的，离开岁还有几日，你且想清楚了告诉我。”陈双扶起了宫女，让她坐在这塌上，便开始编造故事给这宫女听……

“我本是江湖中人，好游玩，贪美食，听闻避暑胜地的风景不错，这才闯了行宫，遇见了皇上，我与他也算是朋友，但多数都是他说我听，本想离别之后南下，去那江南见见与我有婚约的男子，奈何听闻皇上说都城风景好美食多，便随他来了都城。如今都城的风景我都看了，美事都已尝了，是时候去见见我的心上人了。这段时间你我形同姐妹，若是在走之前能安顿好你，也算是没了牵挂。我见你每日皇上来，你便面若桃花，心想着你应是欢喜他，如今又有这么个机会，我是想到了你，才与你说的真心话，这段时间你且好好想想。”

陈双拍了拍她的手，那宫女一直低着头，倒是那通红的耳朵出卖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