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已过，皇甫羡下了早朝便见佟青在外候着，停了会，也未看他一眼，一句话也未说，径直朝前去了，佟青就如平常一样跟着身后。

今日的风有些大，外头都鲜少有人，这冬日的猛兽就要来了！

“这几日跟着陈姑娘可有什么发现？”皇甫羡未曾指名道姓，低着头批阅奏折，脸上好似也无波澜。

“这陈姑娘武艺高强，再加之，此人不图钱财更不在乎名分，这等江湖中人皇上还是远离地好。”佟青所说全是肺腑，可在皇甫羡听来，与那些老臣要将乌木古丽打进冷宫是一样的。

皇甫羡放下了手中的笔，这几日他们两人的行踪他都知道，吃喝玩乐，一向是陈双所喜的，佟青所说与他之前的想法一致，只是如今，他反而怀疑起佟青来。

“随朕去见一个人吧。”皇甫羡说完，便由着一旁的宫女伺候他穿衣，金黄色的大斗篷，足够抵御外面的严寒了。

皇帝让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当佟青到了天牢前，有那么一刻，他不想进去，只能硬着头皮往里走。

佟青去过牢房，只是此处与那里不一样，尤其当他们越往深处走，关押的犯人就越少，就越阴冷潮湿。

一行人一直到牢房最深处才停了下来。

冷，佟青穿着厚厚的夹袄也觉着冷，像是由内向外的冷，从心里散发出来的寒意。

“把人带出来。”皇甫羡吩咐狱卒，转身进了一旁的铁门。随行的一一进去，总管上前把那凳子擦得一干二净，佟青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对面。一盆炭火，一张长桌，长桌上摆着各种折磨人的刑具，桌后就是木架，还有几根铁链悬挂在上面。

人被带了出来，绑在那木架上，佟青什么也看不清，只觉着头发脏乱，囚服上还有斑斑血迹，心中有些酸涩，当一旁的狱卒揪着他的头发，被迫抬起头时，那熟悉的眉眼，像是一把利刃戳中他的心脏。

“咳咳咳……”佟青咳嗽了几声，借此忍住自己喉咙中忍不住的呜咽。

“佟侍卫可还好？”佟青抬起头，朝着皇甫羡望去，便刚好对着那双眼睛。

“多谢皇上关心，属下无碍。”

“此人，你可认识？”

“若是猜得没错的话，此人应该是裴煜珩。”佟青压下自己内心的疑虑，也不知皇甫羡这只狐狸到底要玩什么把戏。

“裴煜珩现在在朕的手中，可裴家军死守洛边城，不愿投降，登巴带兵屡次攻打一无所获，你认为朕该如何？”皇甫羡不再看着佟青，反而看着那木架上绑着的人。若佟青便是裴煜珩安排在他身边的人，那今日便是他的死期。

“传出裴煜珩已死的消息，必定能让死守洛边城的将士投降。”佟青振振有词，心境早已不像刚进来一般。

“此法早已用过，可并无效果。”皇甫羡也不傻，在抓到裴煜珩没多久，便让人放出了消息，可洛边城依旧固若金汤，登巴强攻并无效果。

佟青紧盯着裴煜珩，见他的眼睛无丝毫的光亮，如死灰一般，眯着眼，狠厉地说道：“若是提着人头去呢？”

皇甫羡倒有些诧异佟青如此大胆，这到底是真的在出谋划策，还是在为自己洗清嫌疑？他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上面还镶嵌着许多宝石，这是当年若羌献上来的宝物，锋利无比，皇甫羡随身带着，用作防身。

“朕觉着这主意甚妙，此事便交给你了。”皇甫羡递过匕首，此时那被木架绑着的人开始挣脱着，铁链当当响，“皇甫羡，天启不会是你的！”极其沙哑的声音，完全听不出是裴煜珩的。佟青却走了神，紧皱着眉头，想要再多听一句，若是弄错，满盘皆输。

“佟侍卫？”佟青抬起头，见总管不满地看着自己，急忙单膝跪地，举起双手，将那把匕首接了来。

真华丽的匕首，但她一点也不喜欢。

佟青拔了鞘，毫不犹豫地一把刺进那人的心脏，又猛地抽出，热乎乎的鲜血喷射到佟青的脸上、眼睛里，衣服上也满是血迹。

一行人都愣在一旁，如此干脆利落，一代名将裴煜珩就这样死了。

“割下他的头颅，让曹江送往洛边城。”皇甫羡对着另一人说道。

佟青听到了一个名字，曹江。

皇甫羡见佟青仔细地将匕首擦拭干净，又收回鞘中，双手呈着，递还过来，双手还有些微微发抖。

“你在害怕什么？”皇甫羡未接，问佟青。

“这是属下第一次杀人。”佟青说完还咽了口口水，这才接着说道：“杀的还是被称为战神的人。”

皇甫羡安抚一般地拍了拍佟青的肩膀，心情是格外的好，“这把匕首就赐予你了！哈哈哈……”一行人又离开，佟青低着头，听着刀砍脖子的声音，胃里忍不住地向外翻涌，皱着眉头忍下，手中紧紧握着匕首，站起来朝着外面走去。

这一刀倒是消除了皇甫羡对佟青的疑虑，从此以后，朝堂之上的事总会请教一下佟青，因此，佟青的官职也上升了一步，御前带刀侍卫，正三品，与府尹同级。除了官阶升了，俸禄多了，自称由属下变为了臣，倒也没有其他的区别，做的事还是以前的事，慢慢细数着日子。

马上便要步入年关，朝廷上下忙得厉害，宫里也在忙活着开岁的宫宴，唯独不忙的便只有佟青了吧。

白雪皑皑，佟青缩在客栈中，没有心情去欣赏满眼是白的雪景，堂内早已生起了炉火，供客人取暖，几人嗑着瓜子，谈笑风生，再来一壶烧酒，也算是人之幸事。

今日皇甫羡特许佟青休息几日，天冷的很，早朝也变为了五日一次。

“你听说没，裴家军投降了！”

“不是说久攻不下吗，怎的投降了？”

“你听我娓娓道来……”

佟青听着旁桌的闲言碎语，自酌一杯烧酒，喝到胃里确实暖和，一杯接一杯，似是只有喝酒才能消了心中的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