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若是林棱出手,蒙垣的命早就没了,但是他本没有想在这个时候要他的命,就算这是一个好时机。
陈武本是要回裴府汇报消息,见蒙垣与一黑衣人在街上打了起来,便前去帮忙。有了另一人的加入,整个局势便扭转了,黑衣人难以抵抗,扔了一枚烟雾弹,趁着两人看不见,消失在黑夜中。
等烟雾散了,陈武和蒙垣两人看了一周后,两人相对。“你是谁?”现在蒙垣看到穿着黑衣的,总感觉是一样的。
“蒙公子不用担心,我主子姓裴。”裴煜珩?不疑有他,蒙垣挥了挥手,让他忙自己的去了。自己则是满怀心事,朝着自己的家走去。
四鬼门在都城的分部,林棱回到自己的房间,身后跟着一女子,身着黑衣,左脸美若天仙,右脸犹如魔鬼,有一道狰狞的刀疤。
“门主到都城的目的,不就是要毁了蒙家吗?”刚刚林棱明明有机会动手的,凭着他的功夫,杀掉蒙垣根本就是小事一桩。
林棱抚额,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会不忍心下手?
“奴,你退下吧。”那个被唤作奴的女子,看了他一眼,便气愤地离开了,放弃了这么好的机会,下次又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林棱关上了房门,脱掉了那一身夜行衣,又从脸上撕下了一层人皮面具。走到脸盘边,捧了一把水浇在脸上,扶着盆延,看着水中的自己,竟与蒙垣有了七八分相似!
他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样子,抓着盆延的手越来越紧,一直都顶着那副面具,他几乎都快要忘记自己的样子了……
擦了脸,贴好了人皮面具,林棱又恢复了之前的样貌,躺在床上,蜷缩着,他也是个脆弱的人。
他始终都记得母亲的话,毁了蒙家,一定要毁了蒙家……那双死不瞑目的眸,林棱在梦中不知道梦到过多少遍,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提醒他报仇。
只是今日,看到那张酷似自己的脸,一时竟下不了手,就像奴所说的,他们准备了这么多,下次只怕是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林棱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在这间点了檀香的屋子里渐渐沉睡。
一穿着黑衣的女子,约莫二十二三的年纪,眉眼中均是戾气,手中拿着木棍,盯着在不远处蹲着马步的孩子。
只见那孩子满头是汗,腿稍稍抖了一下,那根木棍就招呼在了那孩子的身上,他闷哼一声,很想哭,但是他不能哭……那双眼睛与那女子的一模一样,只是少了戾气,多了坚韧。
孩子真的蹲不住了,腿肚子不停地打颤,好在屁股下那根香就快要烧完了,忍一忍,再忍一忍就过去了。
女子将木棍放下,“棱儿,过来。”语气温柔,一点都不像刚刚那个狠心打孩子的女人。
蹲了许久,那孩子的腿都是软的,他一步步朝着那个女人走去,摔倒了,又自己爬起来,走到她身边站定。那女子替他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将他搂进怀里,“棱儿,你一定要记住,只有你自己更强大,你才能随心所欲。”
那女子的身形越来越模糊,孩子伸手去抓,一下子又被带到了另一个地方……
“娘亲,你看我打了什么回来?”孩子已经十岁,手提着两只野兔,笑着向女子邀功。女子完全像是变了个样子,头发是乱糟糟的,身上的衣服也不是全黑,她总是看着孩子的脸发呆,神情时而温柔时而忌恨。
那女子神情温柔地像孩子招了招手,他走了过去,就见女子伸手摸他的脸,一寸一寸,像是对待一个爱人……
突然间,那女子目光变得狠辣起来,掐着那孩子的脖子,越来越用劲,孩子头上的青筋暴起,感觉肺里的空气完全被掏空,“娘亲……”从喉咙里发出来的声音根本就听不清到底说的是什么,就在孩子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女子终于放了手,抱头大哭。
孩子在一旁咳嗽,喘着气,瘫软在那,听着那嚎啕大哭的声音,皱起眉头,走过去,轻拍着母亲的背,像哄小孩一般哄她入眠。
画面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不知又到了什么时候。
女子衣冠整整,正提笔在写什么东西,难得的清醒时刻,写完,便将那纸张用砚台压好,拿起放在一旁的匕首,朝着自己的腹中刺下。这一幕恰巧被刚回来的孩子看到,他震惊地朝着那女子的方向跑去,想救她,但是血怎么也止不了,两人的身上都是红色。
“棱儿,一定要毁了蒙家!”手慢慢垂下,没有了呼吸,没有了心跳,再也没有人打他,也再也没有人抱他……
那孩子的眼里没有一点眼泪,只有悲伤和迷茫,他看了那封信,将母亲埋在了屋后,他跪在那,“我,林棱,一定要毁了蒙家!”
什么都消失了,只有一片黑暗,有一个悠远的声音传来,“你为什么不杀了他?”一遍又一遍,声音越来越大,林棱想逃,可是他摆脱不了这声音……
躺在床上的林棱突然睁开眼睛,一切都只是梦而已,头上、背后都有一层薄汗,他从床上坐起,换了身衣服,朝着门外走去。
四鬼门在都城的分部,在一家妓院里,许是太晚了,客人们都已经歇下,这才有了些安静。林棱飞身上了屋顶,躺下,望着星空,他还记得第一次见费桐看星空的时候,心里还嘲弄了她一番,现在看来到底还是自己太愚昧了。
这么多的星星,她是如何区分的呢?林棱想着。
还有她对蒙垣说的那番见解,果真独特,林棱已经能预料到结果了,果然是奇女子,只是功夫差了点。
林棱的心里竟然生出了保护她的念头,他轻笑出声,对自己的想法感到荒唐。如果她能入四鬼门是再好不过的事了,但是费桐已经拒绝过他一次了。凭着她的性子,就算有下一次,依旧还是会拒绝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