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哦，这话倒是听着有趣。成监察原来是王府的座上宾，堂辅如此礼遇下行官员，不亏为我大周朝之脊梁。”

楚靖炎说话夹枪带棒，这不把王家人酸死，也得恶心大半个月。

王项丰抿唇冷哼，他定是要给眼前这年轻人教训的，转头问成韫：“成监察怎么看？”

成韫规规矩矩坐着，一副与己无关凑热闹的模样，我若不要脸，则谁能替我要脸。

“我是不知与楚大人与庆王商量了什么事。但对于楚大人，我倒要有一评价。”成韫故意卖关子，顿了顿继续说，“楚大人的心好像这园子里的山。”

“园子里的山？”王世达未领回其意，又复述一遍。

楚靖炎笑道：“女人啊，用不着那么狠吧。楚某人诚心求亲，不成，还被人骂一顿。”

园子里的山，不就是‘假’吗？

“丹沙叠石，劚掘磨镌，夸你坚毅呢！何况只拿心做比方，人可以是整间园子啊。”成韫意识到酒后误事，她是怎么口无遮拦取闹楚靖炎的，现下越圆越黑。要不拉着他陪大老王小老王喝酒吧，喝个酩酊大醉，明天一起选择性失忆。

“成韫啊，幸好现在是冬天。”楚靖炎深叹了一口气。

“啊？”成韫疑惑。

这是个傻姑娘吧！拿人比园子，春天还不一片绿。

“王堂辅，成韫单独有话对楚大人说，私事，就在后庭。”

王项丰瞥了一眼，未反驳，那便是允许。

从欢娱庆会抽离的俩人一在前，一在后，在一花树停下。

“成监察，你今天喝酒了？”楚靖炎只觉得自己靠得太近，立即移步到石台后方。

“嗯？没喝多少啊。”

成韫撑着脑袋，鼻子嗅嗅，梅子酒香和梅花香，相差无几啊，有那么可怕吗？

“答应君的三件事，可有想好了啊？”

“我那颗药你吃了吗？”

“没有。”

“三件想到了第一件，不过不到时候，不能告诉你。”

成韫未有追问，只是低眸浅笑，道：“小顾将军和庆王做的闹剧，成韫曾有所耳闻，但只是把它当做闹剧，从未有攀附之心。旁人若提及，自会与之解释，不叫楚大人难堪。”

人眼眸含光，流盻如南风薰兮，三瓣白梅掉落，略约为髻点花色，模样嬛绵俏媚，令人生怜。

“知好色则慕少艾，有妻子则慕妻子。古有楚襄王梦神女，烽火戏诸侯，世间男子多半粗鄙爱看美人。成监察不当急于撇清‘攀附’二字，而该问，楚某是不是好色？”

“物无长青。姣好的皮相到衰迟那日，只能是对世事无限的惹厌。貌美者甚多，一生能去触碰，真正爱慕的却寥寥无几。”成韫温然说道，“烈性与韧劲，才是值得被看中的。是最极致的对手，在各自的领域里自信且强大，是苦难的全部，也是全部苦难中唯一的救赎，当生命被碾碎时，也许还有闲来听风晚看雨的心思。成韫说的即是爱人，也是心中理想。”

楚靖炎面露怪异，他敢肯定，若非成韫被灌酒，定不会对他说此话。

“成监察，有个问题想问你？”

“嗯？”

“生命，理想，自由，如何看待这三者关系？”

成韫没有思考，答道：“吾之生命，为吾之理想，吾之自由。”

楚靖炎又问：“若君需要为理想自由，付出生命的那天呢？君如何抉择？”

“不会有那天。他人的贪欲才会要人性命，到那时我拿屠龙刀，遇神杀神，遇佛杀佛便是。”成韫抿唇笑，“成韫也有问题想请教楚大人，这武安都城的水有多浑？”

“江河滚滚，源出昆仑，潨流赴海，武安城于其中，何其之小。清浊论在泾渌两线尚可一谈，而对于肃江，水再浑，成监察也得饮用，不是吗？”

每个字都暗藏玄机，成韫暗叹，她真遇到一个方方面面都能做到极致的对手。

“成韫还有一问题，楚大人如何看到兵制革改？”

【2】

成韫回来时，席位上只有仆人婢子在收拾，宴会已进入下半场-花月较射，花枝为箭，月比作靶。而今年加一环节，是要妇人也参与，一男一女搭配，女作答词赋，答对多少，就能拿多少弩箭，封顶三十，积分数最多者可得疆北阿勒真部鹰王遗物---赤木连弩。

成韫去了射圃，未见顾铭，倒是王世巡在正门旁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