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国家的建立往往伴随着杀戮，在这个过程中很多无辜的人会被迫卷入其中，成为那众多无名无姓枉死之人中的一人。

战事结束的很快，玄武一族以压倒性的优势，将剩余的几万白虎军通通绞杀完毕。望着满地的断肢残臂，红色似乎成为了这个世界唯一的颜色，抬头望向天也是血红一片。

玄武世子擦了擦手上的刀，这把八斩刀跟着他走南闯北许多年了。每次举起将它砍入敌人的身体里时，他都会想起这把刀有八杀八不杀。这也是八斩刀名字的由来，所谓的八杀：一杀做奸做恶不忠之人；二杀欺上瞒下之人；三杀结党营私之人；四杀为一己之利出卖同伴之人；五杀奸淫辱掠之人；六杀心中无家无国无君无父之人；七杀软弱无能善于挑弄是非之人；八杀不守信用之人。

他曾经一度以此为人生准则，可到后来他发现如果真的按照这教条行事，那世上剩不下几个人。况且，在他之后的观察中，他发现这些所谓的可杀之人也并不是一无是处，比如善于善于挑弄是非有口舌之长的人，在两国对垒之中，其作用有时比得上一只大军。

白虎侯派过去忽悠青龙侯老丈人的几个口舌之徒就导致青龙侯还未开战就处于腹背受敌状态，这招不可谓不狠，从这点上来说，他是很佩服白虎侯的。

既然八杀是很有问题的，那么八不杀同样也不可信。什么不杀小孩妇孺，要最快的结束一场战争，最快的办法就是斩草除根一个不留。所以，他还顺带屠了城，那些藏在犄角旮旯的，目睹亲人惨死屏住呼吸藏在床底下的，收到风声早早就躲在自家地窖的，勇于反抗的，在死亡面前吓破了胆尿留了一地的，不管是什么样的人，在玄武一族的屠刀之下通通送了命。

朱家角内共有一万八千零一十个人，而在这场无差别的屠城之中一万八千零九个人被通通杀光，只留下了一人。

星辰和三皇子带着白虎侯远远地望着那肆无忌惮的玄武人，如果要说有哪一刻让他们觉得人命卑贱如蝼蚁的，那么非这一刻莫属。他们从屠城开始之时就已经到了，杀到最后一人的时候，星辰没忍住动了手，至于为什么在那屠刀砍向妇人的时候他没动手，砍向刚出生的婴儿时他没动手，砍向耄耋老人时他也没动手，却在那屠刀砍向一个小女孩之时，他出手了。

事后，三皇子问他为什么要救这个小女孩，他是这样说的，“她的脸上有酒窝，笑起来很好看。”

“那你打算拿她怎么办？我们还有很多要紧事要做，带着她只会惹来麻烦。”

“你说怎么办？”星辰转向白虎侯问道，“她是你的臣民。”

此时的白虎侯早已清醒，只是脸色变得有些发黑，这是他离开牢房的第二日，离玄武世子说的三日之期，只差一天了。

“杀了吧，你救了她也只会带给她更多的痛苦，倒不如死了干净，一了百了。况且，你为了一个不相识的陌生人，惊动了玄武狗腿子，他们很快就会找到我们。到时候，她也是个死。”白虎侯直愣愣地看着星辰说道，他的眼神里看不出半点情绪，平静地像是一滩死水。

“别杀我，你们放我走吧，我绝对不给你们添麻烦的。”小女孩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脸上的血迹还未干，稚嫩的声音颤抖着，说着挣开了星辰的手，往那死城走去。

星辰并未阻拦她，因为他已经听到了一丝动静，玄武一族的人来了。他头也未回地送出一掌，一阵小旋风刮起将小女孩卷起，女孩刚想尖叫就听到一声温柔的声音同时在耳边响起，“不要发出声音，一落地就马上跑，跑得越远越好，永远都不要再回来了。”

刚把女孩送走，玄武人立马出现了。他们探查的方式，三皇子不要太过熟悉，还是老一套的在制高点伪装成与周边环境差不多的颜色，躲在那悄咪咪地观察与传递消息。

见只有三人，几声鸟叫声之后（探子模仿鸟叫在传递消息），玄武人渐渐围了上来，将星辰、三皇子和白虎侯包围在圈内。军旗猎猎，山上的风吹得人很是舒服，在这个时候，白虎侯突然想起了他十八岁那年，跟着元帝上山打猎的日子。

那时的他还只是一个小兵卒，连给大人物牵马也不配，通过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与打拼，他成了白虎侯，一个只需说出名字就能吓得人肝肠寸断的人。现如今，他仿佛又变回了那个小男孩，失去了对自己的命运主宰的能力。

玄武人中有人一见到白虎侯，立马吩咐严阵以待，跑去通知玄武世子去了。

三皇子望着这些从小与之打过交道，甚至共同喝过一口井里的水的玄武人们，那熟悉的背叛感又回来了，他从小就明白了一个道理，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人是不会背叛自己的，他很庆幸他从来都没有把这些人当做朋友看待，现在要下手也省去了不少的尴尬。

没过多久，玄武世子出现了，看到高高大大但却站得有些歪歪扭扭的白虎侯时，他有些满意，但是在看到三皇子之时，他的脸色变了。

“你没死？”低沉地声音响起。

“本侯命硬，还死不了。”白虎侯以为在说他。

三皇子则撇过头去，当做这个问题是在放屁。

“哪里的话，叔伯能活着，是我的福气，以后还有许多事情要像叔伯好好请教呢？”

“请教不敢当，你比玄武那个老乌龟心狠手辣的多，是本侯一时大意，小看了你。自古以来，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本侯也没什么可多说的，只是，做人切忌不可任意妄为，屠城这种事可是要遭天谴的。”

“叔伯说的是，小侄以后会严加看管手下，不让他们再胡作非为的。要是叔伯给小侄面子，还请叔伯跟小侄回去，以免叔伯在外受罪吃苦，让小侄担忧。”

“回去就算了，既然本侯已经出来了，就没打算回去。”

“既然叔伯已经决定了，那小侄也不勉强，往后若是叔伯想通了，想要回来，小侄随时欢迎。”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