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一个有用的人，这是大师傅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小孩一直都觉得星辰在说这话时，总是散发着猥琐的光芒，不过后来他发现星辰只要想要说一些连他自己也不相信的话时，就会显得猥琐。

由此小孩觉得大人的世界有些奇怪，明明不是那一套，可嘴上说出来的却是另外一套。既然，说出来的话，不靠谱，他只好暗中观察一个人的行为，这让他获益不浅。以至于，他明明才十八岁，可有时候却给人一种活了上千年见了许多人，也对人性有很深的了解一般。

其实，他不懂，只是要是一个人嘴上说着要这样做，可他的行为确实那样的话，他会不再相信这个人说的话，而以他的行为为准去判断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就像他现在面前站着的一个乞丐，正滔滔不绝地跟他讲述这些日子他的悲惨遭遇，至于为什么会抓住他说个不停，是因为自从那日上山去找了瞎哥哥玩了以后，第二日金辰国颁发了一系列的诏书，其他太长他懒得看，其中一张用大字写着，重启禅贤制，以强国利民，可自荐，也可他人推举，凡通过考核者，一律皆为禅贤人，可每月领取俸禄五百币，粮食一石。

他微微有点动心，不过一想到以后要吃官家粮，受官家的约束，这些诱惑在他面前就显然不值得一提了。他摇摇头转身离开，准备去山上打猎，采药，再到集市上换些小钱喝喝酒，去茶楼听听书。总之，有很多乐子都比做官有趣。

然而，等到他打猎回来，到家门口附近时，却发现来了一伙官差，正在他那一个人居住的破烂的小屋面前，张贴什么东西？他左手一只野鸭，右手一只野兔，背上还背着一只已经死掉的老虎，老虎双目流着血，嘴巴里也都是血，足足有几百斤重，可这小孩丝毫不在意，他就当是炼功了。

他走一步便在地上留下一个浅浅的脚印，什么时候他能做到毫无印记，就达到大师傅说的四两拨千斤的最高境界了。挤过人群，除了几个带着官帽一眼就能看到的官差以外，还有好些看热闹的人。

人群轰的一下，四下散开，此时他已经来到了那官差大人的身后，说道：“大人，你在我屋面前作甚？草民犯法了吗？”

那官差正贴得起劲，听到有人说话，一转身，那老虎满脸的血污正对着他，毫无心理准备的他被吓了一跳，猛地朝后一跳，怒道：“这是什么鬼东西？

“大人，这是死老虎。”小孩老老实实回答道，身后的人发出哄笑。

“我知道这是死老虎，你你你离我远点。”

小孩退后一步。

那官差许是觉得刚才在人前失了颜面，想要找补回来，便说道：“我等奉命前来召你，既然你来了，我也就不贴了。你记住明日午时前来奉应府考核。如若不来，当逃兵论处。”

小孩刚想问为什么会来找他，不过他并没机会开口。

官差继续说道：“我说，你年纪也不小了，屋子里也该好好收拾收拾，不要搞得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这样真的影响市容。”说着几只苍蝇嗡嗡地正飞往小孩那破屋里，好像这屋子里藏了许多臭东西一般。“实在不行，你把门安上也行，叫人眼不见心不烦。”

小孩“哦”的一声，算是回应了他，他发现有些人的关心虽然只是一时的兴起，可也碍不着什么事，他虽然喜欢自由，讨厌被人说教，可是并不是什么东西都要和人争个高下。

这官差带着人摇摇头离开了，只留下看热闹的街坊邻里。

“小孩，你今日收获颇丰啊，待会换了好酒，可别忘了叫我一起喝呀？”街坊甲说道。

“我看，小孩要发达了，以后指不准还能不能认识我们呢？要是以后我们遇到难事，想要求你帮忙，你可别装作不认识啊！”街坊乙调侃道，他之所以这样调侃，是因为他知道禅贤人虽然没有品，可是却都握有一把无形的尚方宝剑在手，上可查贪官，下可听民意，了解民生，是那些上告无门的平民百姓最后唯一能依靠的家伙。

“哎，看你说的，小孩是我们街坊邻里一口一口养大的，这孩子去了哪，都不会忘记我们的。”街坊丙说道。

“就是，小孩，快进去你家看看吧，不知道这些日子怎么这么臭，是不是你放了什么东西忘记收拾了。”街坊丁提醒道。

“你没瞧见，刚才那群人被熏得往回撤，狼狈的样子，看了就觉得好笑。”街坊甲说道，大伙一听笑着各自离开了。

小孩笑得脸有些僵硬，等人离开，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没错他是个孤儿从小就在街上乞讨为生，一直到他八岁那年遇到大师傅之后，这种情况才有所改观。不过，他知道身处底层之时，每个人的那口粮有多珍贵，虽然很多人只是因一时的善心，给了他一口粮，之后少有人再给。

可是，他也把他们每个人都当成是大恩人来看，每次打猎换回的钱，也没少分给他们。一开始这种报恩的感觉很不错，可渐渐地自从他们看到在他身上有更多有利可图的东西之后，他们看他的眼光有了狼在遇见猎物时会发出的贪婪的光。

他在他们面前也变得浑身不自在起来，不过好在他已经渐渐习惯，并能装出一副镇定的模样较为妥善的处理了。他们想要的那些东西，能给的他还是会给，只不过他不会在把他们当成家人了。

小孩想要转身时，这才发觉自己的两个脚印已经深深陷在地里，一下子面对这么多事情，他竟然忘记第一时间将身上的老虎尸体放下。不禁苦笑起来，将身上的手上的重担，卸在院中，拍了拍手，便仔细看起那官差贴了一半的告示起来。

上面的内容和那官差口说的没有什么差别，他缓缓撕下，不知怎么地再看那告示时，大师傅的脸从上面一闪而过，他有种强烈的直觉，这事和大师傅、瞎哥哥大有关系。或许说不定，就是他们两推举得他，他有些生气，他们两竟然为了那点点好处费就把他卖了。

而且，他现在有些相信这两人不是一般的山农野夫了，虽然他们的身手不凡，大师傅又行踪不定，可是他很少往那方面想过。而他们居然可以让官府直接略过他本人的同意与否下达告示，就冲这一点，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他起身往屋内走去，想去寻刀出来，把虎皮剥了，待会一块拿到集市处理掉，刚进门他差点就被臭晕过去。

直到那臭气的来源，乞丐出现在他面前，并且喋喋不休地讲述自己的悲惨遭遇之时，他终于意识到这回是玩真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