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三皇子的影子和头顶的大鱼影子交汇那一刹那,突然这个影子无限扩大,变成了影子沼泽,他整个人被拖入无边的黑暗之中,一股无依无靠的失重感包围了他,让他不停往下坠落。黑暗之中他分明还能听见人的声音,这声音很低很低,像是在窃窃私语,头顶上方的光亮离他越来越远。
他大喊一声:“星辰救我!”
他甚至能感觉到这些字从他口中脱口而出,有了实体一般,他看到这些字带着微弱的光亮一个个往上冲去,可是就连那声音也被黑暗一层层消解,冲到最后那些字被黑暗撞得粉碎,一层细碎的东西掉在脸上,他不自觉地摸了摸脸,有些粘稠。
他还想再出声,可是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违反常理,他硬生生地将喉咙中的字眼吞了下去。
最后一切都归于黑暗,他也昏迷了过去。
星辰躺在地上闭着眼睛感受着光照在身上的温暖感,虽然眼前白晃晃的一片,可是习惯之后他发现这个光线不再那么刺眼。光线将白白的一片打入他脑中,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宁静,耳边静悄悄的,只有三皇子的呼吸声。
这样惬意的感觉,实在是太久违了。
呼吸渐重,他不知不觉中睡着了,等他醒来时,他发现三皇子不见了
第一反应难道三皇子扔下他独自离开了?不会不会,三皇子肯定是遇到什么事情了,他记得在在他入睡之前,三皇子是蹲在地上看鱼的影子的,难道是这影子有古怪?于是他也蹲在三皇子之前蹲过的地方,观察起影子来。
可是不管他怎么看,怎么移动,这鱼的影子就是和之前一样,时而散开时而合在一起,他搞不明白三皇子是怎么消失的。他蹲在地上半响一动不动,脑袋都快要想破了,还是没想通是怎么回事。
“太累了,我还是好好睡一觉再起来想怎么找到三皇子吧”星辰嘀咕道。
他顺势在原地一倒,侧身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之中,他听到有人在说话,可是眼皮好沉重,根本就无法睁开。忽然,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漂浮了起来,脑海中那片光亮,将脑子变成了一片白,似乎什么都没留下。
他想睁开眼,一想到要抬起眼皮,他就觉得好累好累,光是想想就用尽了所有力气一般,无法办到。
恍恍惚惚间在一片光亮之中沉睡了过去。
“万大哥,你跟我说了吧,为什么你们一提到这勾陈谷,就神色有些慌张,搞得好像星辰和福伯他们是去送死一般。”凌虚回过头来,对着万重山说道。
“哎,你别再问了,那件事我也不想提。”万重山被凌虚追问了好几天,一想到要回想起那段经历,他就觉得头疼,那是他早年的一段不为人所知的丑事,他星星苦苦经营这么多年,就是为了摆脱掉那个阴影,尤其是在凌虚面前,他已经习惯做一个处事稳重的老大哥了。
现在凌虚想要他自揭老底,将伪装一层层拆下来,他可做不到。
“你不说是吧,不说我就每天都问,你去哪我就跟到哪,直到你肯说为止。”凌虚和万重山较上了劲,反正在这延边驿站内,他有的是时间。见万重山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他倒也不着急,他悠哉悠哉地哼着歌,这些日子他一直粘着万重山,不过万重山并未把他当回事。
“我说,你是不是在害怕什么?”凌虚旁敲侧击。
“我能害怕什么,我们安安全全地在这呆着,有什么事好叫我害怕的?”万重山心虚地说道。
“那就奇怪了,你为什么老摸鼻子?”
“我摸鼻子干你何事?”
“万大哥,你一紧张害怕就会摸鼻子,这个我和你相处了这么久,岂会不知?”
万大哥习惯性地刚想摸鼻子,被凌虚这么一说,手不自觉地一停,顿在空中,怕凌虚笑话,装作要去搔头的样子。
凌虚噗嗤一笑,说道:“你是不是怕我知道你的老底,所以才瞒着不说?”
这回万重山瞪大了眼睛,像是遇见了恶魔一般,心想:“这小子平时看起来傻傻乎乎的,怎么这回变聪明了?”
见他这表情,凌虚就知道猜个八九不离十了。
“你别这样看我,我们这一路上你数数我跟你说了多少回,关于我家乡的事情,可你倒好,一回都没跟我说过。我时常在想,万大哥大概是有着见不得人的过去,所以才会故意遮掩吧?”凌虚跳上一个发着白色荧光的台子,这台子延边驿站街道两旁随处可见。
现在是晚上,街上冷冷清清没什么人,不过就算是到了白天也没什么人。
他们两个大男人时常夜不归宿,就在街上游荡,困了就地一睡,饿了就去那饭馆吃饭,去吃那些已经吃到想吐的各种腌制的泡菜,这种东西易于储存,不会发霉。一开始他们还觉得味道不错,到现在他们只想能吃上一口陆地上的正常的菜饭。
万重山低头缓慢地突出一口气,“如果我说了,你会不会嫌弃我?不认我这个大哥了?”
他知道凌虚性子死板爱较真,对就是对错就是错,这是凌虚时常无意挂在嘴边的一句话。要是换了星辰,他或许并不会这么在意,因为星辰好像有种无形的包容力,好像可以接纳所有人黑暗的一面。可是凌虚却不是,这几日他虽然不再像以前那样,可是万重山还是担心。
“万大哥,我不逼你了。”凌虚突然也害怕起来,他真害怕他尊敬的万大哥说出什么叫他吃惊的话来。到那时,为难的可是他。
沉默良久,万重山突然开了口。
“那个地方我从没去过,不过在我十岁那年在外玩耍时,在路上偶遇了一个老叫花子,我所知道的都是从他那里听来的。”
“十岁?这是不是你”凌虚想起了自己曾经问过万重山关于他家乡的事,当时他好像说了他的家乡正是在他十岁那年被人毁了。难道和这个叫花子有什么关系?
“嗯,原来你还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