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走了很久,我们在客厅里还坐着。面前是袅袅的热气,煮着我昨日新找的茶叶。晚上的茶喝起来有种特别的香气,可能是因为人一旦平静下来,味觉嗅觉就会格外敏感。我甚至能辨别出那茶里玫瑰是几月摘下的味道。
许如歌没有再出来,我觉得她真是明智。莫雅楠女士从被她摔碎的玻璃里找到自己最喜欢的一个杯子的尸骸,气到飞起。她这会出来,估计少不了一顿骂,或者打。我应允她有时间替她做一个新的才使她平静下来可以慢慢喝茶。
屋子很亮,外面很黑。我裹着晏静秋的外套昏昏欲睡,他自从刚刚请走客人后就一言不发,我很能理解。毕竟是初恋变成别人的未婚妻,任谁都心情好不到哪里去,我虽不见得他有多喜欢许如歌,但我知道他一定不会坐视不理,此时眉头紧锁,估计是在想着怎么拯救她于水火之中吧。
我理解不代表我谅解,我心情也不大好,觉得有些酸酸涩涩。但我一向都不是个愿意表达的人,所以只好大口大口喝茶,硬生生把小酌变成牛饮,期间上了无数次厕所暂且不提,还未能冲淡我心里奇异的痛感,真是白白浪费我的好茶。
晏静秋的手轻轻搭在我的肩上。我浑身起了一阵麻痒,我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对我动手动脚的不规矩起来,但我对此居然并不反感。可能是美色使然,我从小就不是一个定力好的人。
阿暮,他说:我想帮如歌,你会,嗯,介意吗?
我看着他的眼睛,那灰色像无尽的雾气,睫毛长的像流苏,衬的眉眼漂亮的要命。我暗自叹气,真是像只海妖,让人忍不住答应他所有的愿望。
只要不娶她,你怎么帮都行,我笑了笑:不过你别误会,我只是觉得离婚手续麻烦。
话音刚落,他就搂住了我。莫雅楠女士在旁边夸张的叫着,我耳朵有些发烫,就听他在我耳边轻声说:谢谢你,阿暮。
我透过他的肩膀看到门口站着的那个人,那张和我相似的脸,缓缓的绽开了一个笑容。
看来还是想得开,不知她何时打算去赔莫雅楠女士的杯子了。
第二天是个难得的晴天,我竟不知道春天会来的这样早。门口的台阶上分明是还有一层霜花,但是缝隙里却冒出来青青的绿色,风吹过来虽然还带着冷,但已没有那样刺骨的寒意。
我蛰伏多日的心情总算是轻了一些,像是等待阳光的虫,好容易才捱过了冬。
许如歌的事情忽然就没了下文,我暗自佩服晏静秋的手段,那些人看着就不是善茬,连手下都孔武有力分分钟拆平房子,这种夺妻之仇居然也能忍得下去,真是个人才。许如歌每日在房里同下人们联络感情,温暖和煦的像天使,可惜不知谁把她那晚的事情说了出去,晏家有我这个让晏静秋周身绿光的已是不幸,这个长得同我七八分相似,自己上门的姑娘居然早有婚约,简直是想让他们的少爷绿成一道蓝光。下人们义愤填膺,依我之见,她若是想替代我做这晏家少奶奶,这个路不会比我好走多少。
晏静秋这几天变得忙碌起来。前段时间耽误了不少,邱晨还同我抱怨说自从凌春走后他要做两个人的工作,不过比起晏静秋来说,他似乎也不算是最忙的那个。继续我的老本行,给那家咖啡馆画画。说起来,那个混血老板虽然桃花运一般,但做生意委实厉害,半年不到就开了两家分店,借着凌春的影响,我又拿到了那几家店的生意,总算不是个白吃白住的米虫。
晏其桢先生还没有来,但莫雅楠女士现下找到人生的又一乐趣,在许如歌不断进行自我白莲花人设的过程中进行不断地拆台,两个人每日上演宫斗,乐此不疲。我一方面佩服莫雅楠女士的精力,一方面又惊讶于许如歌的愈战愈勇和脸皮ashash她是真的白吃白住在晏家,听说许家夫妇并不打算接她回去。
转眼过了一个月,我习惯于这种看似平静的生活,但我总有一种奇异的感觉,觉得现在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在晏静秋忽然提出要送我去外面疗养的时候,这种感觉上升到了一种不安的情绪。
为什么忽然我看着桌子对面的晏静秋,他这几日像是更加憔悴了些,我忽然有些害怕ashash都怪我最近喜欢看一些悲情电视,总是忍不住想一些不好的事情:你的身体ashash
他抬眼看我,眼里是我看不懂的悲伤情绪。但是他弄懂了我的意思后笑了起来,虽然我也不知道那能不能称为笑容。
你不要乱想,他说:我没有绝症,也没有感染,我很好ashash只是最近,想让你去疗养。我最近买了块地方,那里有一池天然的火山温泉,你身体一直虚弱,那个对你兴许有些帮助。
泡温泉?我有些茫然:现在?就我一个人去吗?
晏静秋眼里闪过一丝暗光,他看着我,那眼睛像是能滴的下水。
嗯,他微微的点点头:就你一个半个月后我就来接你,好不好?
他这个长相的人真是很占便宜,总是能轻而易举的让人妥协。我最近的确是进入到一种画画的瓶颈期,又加上每天两个女人一台戏,精力也时常觉得不济,此时出去散散心也好,晏静秋不是还来接我么!
好吧,我说:明日我就走,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让我帮你带的?
阿暮。
他忽然伸手拉住我,碰到了我手腕上那串手链,微微有些硌。
他看着那串手链,忽然笑了笑,抬眼看着我说:答应我,一定要好好戴着它。今年中秋,我新做的就好了,到时候一起给你穿上,好不好?
中秋?我看着他,笑了一下:那我今年,想要颗石榴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