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了二十几年了,从没发现我们走过的每一天竟可以这样美好”,周六傍晚时分,姜丽拽着丁文和安若已经转了大半个村子。
“恩,若不考虑吃饭问题,这儿的确是个不错的地方”,丁文望着浓郁的远山接到。
支教的村子里,人口分布较散,而年轻人多外出打工,留守的大多都是老人和小孩。可能是正值夏季的缘故,各种树木浓郁繁茂,影影绰绰中村落不现,更显得人烟稀少。
村落里的道路并没有刻意修整过,多是人们常年活动踩踏形成,道旁杂草丛生,若只当作景致,确实唯美。
这场景不由让安若想起小时候在临阳度过的那段时光。养育自己长大的孤儿院在郊区,三面环山,说是山,其实也并不高,但景致却是不错的,尤其在夏天的早晨和傍晚。晨曦下,晶莹的露珠柔柔的发出形状千奇的光芒,璀璨纯净,有着现代技术无法呈现的柔和温润气质。傍晚时分,空气中弥漫着植物淡淡的清新,微风中携着蝉鸣谱写的有声静谧。自己和当时院里伙伴的童年便生长在那里。而那种源自自然的不娇柔、不造作、不伪装、不哗众取宠的宽和、慈爱、包容总让长大后的自己心生贪恋。
虽然孤儿院的孩子似乎比别的同龄孩子早熟些,且不论外表如何伪装的生冷坚硬,但到底只是孩子。现在想想那时傲娇、别扭的模样,竟让自己恍惚生出一个慈爱的母亲在看自己年幼孩子的心境。
以前的自己一直以为记忆只会凉薄时光,记忆那头有多暖,这头便会有多冷,所以总避免回忆。可现在看来,记忆原来是会温暖时光的,那些当时被自己忽略、被记忆拾拣留存的东西忽然在某天不经意翻出时,足以让力求淡然的自己心生庆幸的感动,幸好自己拥有过,幸好他还没走远。这也许是唯有记忆才能拿给自己的真实与温情。
但回忆、自省,又有多少人还敢做,做了要如何?早已踏入的生活的节奏似乎是最容易的了,跟着走就行。不管随心、还是随性,代价和成本都太大了,这好比手工制作与机械成批制作一般。
这里每个人家都有耕地,可以养牛羊,种粮食、蔬菜,自给自足,温饱并不是什么问题,但温饱也确实占据了这些老人所有的精力。那些见过世面的父母及年轻儿女还在外见世面,孩子由家里的老人教养。而这些留守的老人要么是一辈子从没外出过,要么年轻时出去闯荡过,可如今也早已在生活的磨砺下放了所有精力在柴米油盐上,能告诫孩子抱负为何物的更是少之又少。
村里只有一个学堂,六个年级,三间瓦房。几个支教老师刚看到学校的面貌时,竟都微微的怔了怔。可孩子们的那一双双干净明亮的眼眸却不自觉让人暖心,更让人心酸,且不说你的这种情绪当事人需不需要,但这却也是人性的良与善。
……
“我家院墙边也种过那样的花”,顺着姜丽的眼神,安若和丁文看见前方人家的矮院墙上,一些带有露珠的红色芍药懒散的搭拉着,墙外花瓣凌乱的洒落一地,映着夕阳的余辉,显得格外忧伤、格外美丽。
“你家?”安若问道。
“我一个朋友是她们那个地方的,他说那边环境不错、生活压力也小,而且这几年发展还挺不错。”丁文朝安若说道。
“嗯”。
“那你为什么不愿回去啊。”丁文看向姜丽。
“虽说是这样,但也只是部分地方。而且我走出来的时候,就没想过往回走。很多东西就像人们口中的‘大漠孤烟、长河落日’,只适合观赏,长期生活在那的人,感受到的只有迷眼的风沙。”
“也是,对游客而言,只是在嬉戏,而对于生活在那的人却是在求生。身份不同,心境自然不同,可是你这怀念的眼神算什么?”丁文朝她翻翻白眼。
“其实我有时候会很怀念很怀念以前的一些东西,可绝对不愿再经历一番,我怕回过头看见的不再是记忆里的样子,那时候连念想都没了”。
“所以不管在外面多难,你都不愿回去?”安若转过头看向姜丽。
“恩”,姜丽看见安若若有所思,问道:“怎么了?”
“你们说,这些外出的年轻人是不是也是这种想法。那再过几十年,这里会不会就会变成荒村啊?”
“……如果都这样的话,似乎会”,丁文顿了顿。
夜色渐沉,空气里飘来淡淡的炊烟味,远方树林里的萤火虫,忽明忽暗,似乎在召唤着什么,偶尔几声蝉鸣。
没有人的思绪里,大自然报以安然、静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