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地牢,四周都是黑色的岩壁,唯有几缕阳光透过狭长的铁栅窗射进来,照在墙角莫洛小小的身子上。
个女人狂躁地摇晃着铁栅,披头散发,衣衫褴褛,发疯似的又喊又叫。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自然得不到任何人的应。
莫洛往后缩缩,尽量减小自己的存在感。
阳光点点消失,她累了,瘫在地上会儿哭,会儿笑,嘴里反复说着几个字眼。
“断子绝孙,神鬼唾弃,不得好死。”
莫洛紧紧捂住耳朵,直到她彻底昏睡过去才松开手,蹑手蹑脚拿起床薄被给她盖上,然后继续蹲在墙角。
他孤独地呆在寂静中,如阴冷的岩壁样沉郁,森森白骨在月光下泛着惨白的微光。
生来就长着骷髅翅膀的人不多吧,起码母亲没有,哑巴看守也没有,还有……父亲,也没有。
莫洛不明白这代表着什么,却知道绝不是什么好东西,因为他们看他的目光充满了厌恶和畏惧。
只有母亲好点,她不发疯的时候看起来很温柔,有时心情好,还会和他说说外面的世界。
外面有澄净剔透的碧空,白云悠悠飘过,将淡淡的影子投射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羊儿如珍珠样散落着,羊倌儿嘴里叼着草杆儿,躺在高坡上晒着太阳。
热闹的集市人挨着人,各家的铺面都敞开了门面,伙计站在门口招揽顾客,道旁小摊贩支开了摊子,卖菜的、卖小吃的,捏面人吹糖画的,孩子们在人群中钻来钻去,嬉闹声响个不停。
莫洛生下来就关在这间地牢中,没见过绿草,没见过花儿,不知牛羊为何物,面人糖画儿他更想象不出来是什么东西。
他的世界,连那几缕阳光都是奢侈之物。
有时候他忍不住问母亲,我们为什么要被关在这里?为什么我有翅膀你们都没有?
母亲就会用她那双纤细苍白的手紧紧掐住他的脖子,憎恨地、绝望地嘶吼:“你为什么要出生?为什么不去死?”
如现在。
莫洛被摁在冰冷的地上,嘴巴张着,发不出任何声音——即便能出声他也不会喊救命。
如果听到动静,哑巴看守会救下他,可相对的,母亲会受到责打。
他不想,所以他放软手脚,动不动,任凭母亲的手逐渐收紧。
如果他死了,母亲会不会心里好受一点?
其实他也想知道,既然他们那么厌恶他,为何还要生下他?
可他没的选,出生不是他自己的意愿,那么死,总归可以自己选择的吧。
嘈杂的声响从地面传来,锁链在抖动,锁孔的转动和铁栅开启的声音,模糊的视线中,哑巴看守魁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接着是木棍沉闷的击打声,还有母亲的惨叫和咒骂。
骷髅翅膀咔嚓嚓地响,莫洛用尽全力咬着看守的胳膊,死活不松口,直到脑袋撞到岩壁上昏过去。
他是被疼醒的。
尖锐的石块下又下砸在他的后背,母亲浑身血污,双目猩红,癫狂地大喊:“罪孽,罪孽,没有它,我们就能出去了!”
原来这骷髅翅膀就是罪恶的象征,莫洛恍然大悟,他声不吭扣着石缝儿,十个指头磨得鲜血淋漓。
后来他再次昏死过去,醒来时面前多了个人,身上的伤口也包扎好了。
莫洛看着那个威仪的男人,低低叫了声父亲。
天帝没有应声,转而问他几岁了。
“还有半个月就是我七岁的生辰。”
天帝眼睛亮,满意地点点头,温和地问他想要什么。
莫洛想了想,“我可以带母亲出去走走吗?”
天帝脸色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