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大唐的百姓，在肃宗以前，他们是幸福的，皇帝会为了一个农户而屠灭整个部族。身为大唐的百姓，他们也是不幸的，因为在大唐官员心目中，百姓的生命永远无法与当权者相提并论。

郑从谠宁可牺牲百姓也要保住自己的财物，李克用眼中则根本没把百姓当人。并州百姓对此并不是抱怨自己的国家弱小，而是哀叹世间的险恶，希望能逃到个更安全的地方。

李潼在黄土军校将保护百姓这一条例列入军规后，赢得底层士兵的强烈拥护，身为世家子弟的王陆对此大为惊奇，在明察暗访数日之后，他决定遵照这一反常规的军令。

三百余百姓并排走在宽阔的街道上，前面已经快要贴到左金吾卫的盾牌，尾巴才刚刚走过街口。

“响箭，撤盾，防敌！”王陆六个字下了三道军令，惊慌失措的百姓开始疯狂往里跑。

站在后边的一排弓手朝无人的地方射出一排响箭，早就伏在屋顶的左金吾卫士卒迅速点火，向沙陀人藏身的横向街道扔出一个个儿臂粗的竹筒。

“贴墙速进，不得阻路！”王陆拔出佩剑，跟在亲卫后边，贴着街道两侧的墙壁逆向冲锋。

李克用很聪明，并未让士兵夹杂在百姓中间往里冲，他知道，步战自己没把握，手上的优势是骑兵，于是五马并排的一百沙陀骑士开始跟在百姓后边三十丈的距离慢跑，等这些百姓到达唐军阵前时，战马的奔速也将达到最高，到时就算唐军万弩齐发也抵挡不住。

“跑，快朝前跑，胡人就在后边，你想坐这等死呀！”王陆一脚踢开个三十来岁的壮汉，因为这人靠墙坐着埋头大哭。

“跑腿软，跑不动呀嗷嗷！”壮汉尝试着爬起来，双腿却不听使唤。

王陆等不及了，他已经看到不远处沙陀人的战马开始加速。

“拖走，刀手布铁三角。”王陆觉着跑在后边的那几十个百姓怕是救不了了。

安思静是冲阵的骑军总领，他排在第三排，不是他怕死，而是沙陀军中硬性规定的。

战马现在的速度冲到唐军面前只要十息不到，安思静完全有把握凭借圆盾和胸甲扛过弩箭，然后将铁枪插到唐军的脖子里。

“驾”安思静再次呼唤战马，期望自己的坐骑能再次提速。

刚到街口，安思静便发现道路两旁靠墙而立的唐军，他笑了，因为有个穿铠甲的唐军将领正站在前方十丈远的地方营救百姓。

“妇人之仁，活该你死”安思静将枪头对准唐将，三息之后他将会见到唐将的尸体。

“轰轰轰轰轰轰”

安思静尚未反应过来，战马便双蹄离地，一个转身，直接撞在墙上。整整一百骑的沙陀精锐被爆炸声惊得四处乱窜，只有四五骑冲到唐军所防守的街内，被连人带马劈死在半路。

“回阵！”王陆不再迟疑，带着人迅速退回。

巨大的爆炸声甚至震塌了几堵土墙，李克用被倒塌的土墙砸破脑袋，差点就死在并州。

“这是何物？这是何物？”李克用拒绝亲卫的搀扶，四处查看着爆炸源头。

李潼认为单凭冲击波无法对敌产生杀伤力，于是在竹筒中加入了石子，陶片和铁碎。

距离李克用最近的一个爆炸点在六丈开外，独眼龙亲眼目睹了自己的士卒全身血洞，连脚掌都没了半截。

“妖术，妖术！”受伤的鞑靼士兵拼命嘶喊。

更多的鞑靼人开始附和，毕竟在草原上，打雷都不会让人死得这么惨。

“飞虎子，斥候来报，南面四十里有烽烟，想必是唐军来援！没等李克用做出判断，负责攻击南城门的将领便跑来汇报。

“传令全军，半个时辰后退出并州，这里的唐军等日后再来收拾！”李克用并未被失败冲昏头脑，沉着气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