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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鲁王的糊涂账

户部安置在东市口的烤馍摊子如同打仗,十几个厨子不停地从炉子里掏馍塞馍,装钱已经不是用竹筐,而是直接扔马车上,饶是如此,也无法满足快排到平康坊的队伍。

“瞅见那群绿袍官没?都是御史,当初说户部与民争利吵得最凶就是这帮人,现在粮价一涨,买得最多还是这帮人。一个个都不知道自个俸禄是多少,还偏偏信任商贾!要不是户部自个弄这烤黑馍,放粮商那得卖出百倍价钱。你瞅瞅那边的粮店,全是一水的黑心肝,朝中大员做靠山,一斗米里掺三成沙子,就这还算是良心价,不要命的直接给掺一半。”李渲伸出手,在东市口指指点点。

掺不掺沙子李潼管不着,毕竟那东西还能捡出来,可户部往黑馍里加观音土就有些过分,田大可从旁人手里高价买过个黑面包,刚出炉的居然用牙咬不动,非得使小锯才行,放水里泡软才发现,居然有大半都是泥。的亏烤的不久,要不非成陶器不可,别说人吃,就连狗都不带闻的。

长安百姓能把这东西都当口粮,说明整个关中已经开始闹粮荒了,可东市为何还有卖酒的?

“一年前就下的禁令,这月一过怕是也没几家卖的,稠酒都能卖出十贯,你说谁还敢喝?”李津在长安待的时间长,对禁酒令很了解

“喝,谁不喝谁傻,喝不过那老小子,本王今日就躺贞陵陪葬去。”十六王宅内,大宗正鲁王正拿着酒坛服药,嘴里不停咒骂敢抢自个位置的燕王。

作为十六王宅第一人,鲁王对大宗正的位置重视超过王爵,倘若皇帝叫的是别人替他,他也没什么怨言,偏偏点了燕王,那可是从小到大的死对头,年轻时没事就在王宅里互殴,现在老了,见面只能吐口水。

燕王也是个糊涂虫,成日泡在酒罐里,说话都是大舌头,脑子又不好使,碰上这事直接找皇帝推脱便是,非要跟鲁王杠上,于是乎两个老头坐自家府门口开始斗酒,现在已到白热化阶段。

“您老可是病体初愈,万不可这般豪饮!”李潼假惺惺地劝解,心里巴不得两老头直接醉死,然后换个能办事的人把文书拿掉。

鲁王抬眼瞅瞅李潼,觉着眼熟,反正能入王宅的都是宗室,属于自己小辈,于是打着酒嗝道:“病死也比气死强,祖宗留下基业怎可交到他个糊涂虫手上,再去拿一坛酒来,老夫今日非和他一较高下不可。”

别人拿酒李潼不管,自己可不敢,要真喝出点毛病,怕是会被老头讹上。

“去拿,不就是冲着狩猎行文来的么,当我老糊涂,告诉你们,想要拿走也成,得帮本王办件事,否则呀,哪来的给我滚回哪去!”鲁王眯着眼望向眼前三个晚辈,嘴角露出丝微笑。

抬个名妓到外宅做妾!这就是鲁王让哥叁干的事,要是被外人知道,非闹成政治纠纷不可。

堂堂帝国亲王,皇族大宗正居然和平康坊女子有染,还他娘打算赎身包养,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做到的简直不是人。

“方才就该打掉他最后几颗牙,让那老乌龟喝一辈子稀粥,纳妾好歹也弄个良家女,弄个歌女算怎么回事,难不成打算到庆欢楼当个靠山?还是打算让那女娃叫他耶耶?”李渲出门就是口唾沫,骂骂咧咧爬上马车。

李潼朝他肩膀上拍了一下,努嘴道:“要动手就现在回去,侧门还没关呢,成日在嘴上威风,就没见你好好办件正事!”

李潼朝他肩膀上拍了一下,努嘴道:“要动手就现在回去,侧门还没关呢,成日在嘴上威风,就没见你好好办件正事!”

大唐迷信,大唐王爷更迷信,非认为自己这番病愈是因为听了庆欢楼歌姬唱曲才好的,更大夫没半毛钱关系。于是乎打算把歌姬直接养家里,没事就放出来唱个曲,从而达到延年益寿的效果。

平康坊属于长安销金窟,等闲人士可不敢往里进,李潼三人在马车上换上便服,又招呼掖庭派来监视的人跟上,这才大摇大摆走进坊北面的庆欢楼大门。

老鸨眼力极好,认为单凭渲,津二人这身肥肉就是普通人家养不出的,喜笑颜开地扑上来,一把就牵住李潼的手,放在胸前摩挲两下,这才张着血盆大口道:“几位贵客这是打算听曲还是寻人呐?”

听你个大头鬼,骊山上养的歌姬没一百也有五十,府里寻常摆个宴,田大可都会跑去借两个过来助兴,都是些犯官家眷,可怜人,唱完能吃顿饱饭就哭得呜呜咽咽,让人没半点兴趣,李渲直接摆手让人带路。

小木梯撑不住渲,津二人的重量,老鸨只能挨个带人上去,坐到所谓的雅间中,李潼觉着跟后世饭店大堂没什么区别。

这种地方皇族还是不沾染的好,尤其是旁边还坐着个监视太监,一颗珍珠拍桌上,三人直接招呼老鸨进入正题。

“徐大家可不成,那是自个拿了身契的,到我这楼里只是挣口饭吃,倒是她新调教的小罗敷还成,,估摸您几位找的也是这人,前几月才从教坊司给买过来的。要不就是上月自卖过来的杨氏,张氏二人,都有副天生的好嗓,唱起来跟喜鹊叫似的。”老鸨子有些发愁,这几位上门赎人居然不知道名号,甚至连面都没见过,总不能把楼里的歌姬全赎走吧?

老鲁王光说了个庆欢楼的名字,压根没提赎谁,哥叁只当这地方就一位拿得出手的歌姬,没成想老鸨子张口就是四个,这可就有些犯难。

“去把这四位都请来,我等挑着试试!”李潼头次到青楼,不懂规矩的乱讲,被李渲踩了脚背。

“现在是哪位大家有空闲,劳烦请到屋里与我等一叙。”李胖子伸手又是支金钗拍桌上。

同行是冤家这话在青楼也盛行,尤其庆欢楼这种高消费场所,歌姬之间的竞争比官场上还要激烈,放一个屋里有可能爆发流血冲突。

老鸨子扭着屁股出门,一盏茶功夫就喜笑颜开地领进个二十三四岁的女人,推到桌前介绍道:“这是杨氏,夫家在并州东边,碰上乱世到长安投亲,没成想娘家也遭了灾,没法子才自卖到楼里的。唱得一手好曲,连李太白的诗都会背,平日里可没这么清闲。”

大唐艺伎就和后世明星差不多,会的越多越红。背诗在后世小学生都会,可在这文盲率超过百分之九十五的社会,那就算个文化人,身价都比别的歌姬翻一番。

杨氏估计还没习惯卖艺生涯,红着脸只知道撕扯手绢,脑袋低的都快垂到胸口,压根看不到脸。

“抬头,耶耶都不知道她长啥样!”李渲朝老鸨发飙。

老鸨子还没开口呢,房门便发出声巨响,一个粗声传进来:“再拦着耶耶拆了你这破楼!”

房门伴随着外头的活计一块飞进屋里,吓得老鸨子一屁股坐地上,伴随着沉重的脚步,一个黑脸壮汉握着断刃走进屋内。

“杀千刀的老狗,耶耶昨日便和你说好的,怎地又让杨氏出门待客,这让我兄弟空等半日?”黑脸壮汉看都不看李潼这边,径直走到杨氏跟前,一把扯住衣袖就往外拉。

李津虽然平日里很低调,可碰上这种事那会忍得住,跳起来就想踹那壮汉一脚,结果人没踹到还闪了腰。

李潼越瞅这壮汉越眼熟,试着喊了声:“郭恒将军?”

“额?”壮汉一愣,转头望向李潼,接着就是个大礼:“恩中山王殿下,小人可算见到您了,前些日子去骊山”说完似乎发现有个太监,立马改口道:“前些日子路过骊山,寻思着您在乾陵就好吃点苜蓿芽,顺手就弄了半袋过去,结果被山下守卫拦住,没能进去。现下小人被调到金光门当值,日后怕是送不了那玩意了!”

李潼起身回礼,心道王家这势力不是一般的强。

是熟人,李津便不好下手,杵着腰唉声叹气坐回原位。

郭恒反应快,两句话就说明自己的工作情况,明显对李潼怀着感恩之情,碍于监视太监的存在,只能说说与朝政工作无关的事,于是话题扯到杨氏身上。

敬翔,同州人士,平阳郡王敬晖之后,父亲敬衮现任集州刺史,因屡试不第,又一心想为官,故停留长安继续备考,与郭恒私交不错。杨氏娘家与敬家有些故交,因此敬翔三番五次劝杨氏赎身,本来说好今日带着钱过来谈,结果等了半天没见到人,直到郭恒起身如厕才发觉杨氏进了屋,这才跟过来闹事。

“几位贵客,不是妾身不愿从良,而是现今无处可去,就算出了这长安城也得活活饿死,这才盘算着找个栖身之所。”杨氏哭哭啼啼讲出缘由。

“且与我那兄弟去说,直娘贼,骗了某家多少茶汤钱,早怎地不说个明白。”郭恒脸都快气成猪肝色。

杨氏不愿走,郭恒又不好当着李潼的面用强,只能一跺脚道:“等着,某家去请敬翔兄弟过来说清楚。”说罢扭头便出了门。

李渲好热闹,压根不想帮鲁王办什么狗屁倒灶的事,专门让人给上了几盏浓茶汤过来,打算看完热闹随意买个会唱曲的回去交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