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让人进屋帮她收拾,随我下楼额,不用弄得太俊俏!”李潼似乎想到什么,又补充了一句。
刘季述这边也有些心虚,他此番出宫是受小皇帝私下指使的,瞒住了目下最受宠的田令孜,要是事没办成,又被人告发出来,那往后可能会生不如死,光是争宠献美这一条就能让朝臣群起而攻之,更何况牵涉到宰相郑畋的妻侄女。
“季述久待,多有失礼,此乃吾妻王氏,特来谢过郑相慈爱!”李潼依旧是副病怏怏的样子,牵着王婉过来施礼。宦官不算男人,这是大唐共识,就算女眷也没避嫌的想法。
掖庭管的就是太监宫女,刘季述这种想方设法往上爬的宦官更精此道。瞟眼看到王婉盘的发鬓就轻皱眉头,等打量完长相,居然连说话的声都有些变调:“王氏女贤淑慧德,咱家今日也算为郑相贺,宫中规律甚严,咱家也无什财货,就这扳指还算凑合,在此祝新郎新妇早添家口。”说罢直接从左手拇指上摘下个玉扳指,眯着眼递给李潼。
这话有些伤人,光说新娘品行好,容貌方面没夸半句,明显是看不上人家的相貌。李潼也乐得清闲,客套两句接过扳指,顺便吩咐田大可把早置办好的赠礼拿出来。
王婉哭闹两日,本就疲态百出,丫鬟匆忙收拾下,连普通村妇都不如,更别提能让宫里来的人看中。估摸刘季述夸那两句也是捏着鼻子乱说,此刻正事完成,连客套一番的兴致都没有,收下赠礼就打算告辞。
李潼也懒得应承,借坡下驴就正好送客,一直看着刘季述一行上马离开,这才转头狠狠瞪了王婉一眼,认为红颜祸水这话说的一点没错。
泼辣柴火妞似乎没注意,只顾低着头沉思,末了突然小声道:“掖庭既已知晓,和离之事暂缓,且待春祭之时再行图之,莫要被人拿了把柄。”
像句人话,前脚皇帝刚派人查探新妇,后脚就来个和离。这知道内情的还好,要不知道的还当堂堂天子见色起意,逼着两口子离婚呢,到时别说李潼,就连王婉也难逃一死。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沉寂此事,等春日祭祀时悄悄进行,这才不会引人注意。
“去后边给她收拾间屋子,让早上责罚的两丫鬟进去伺候!”李潼转头交代田大可。
忙碌一日的府邸突然沉寂下来,仆役丫鬟们便三三两两的回屋休憩,李潼也觉着困顿,这一天接受的信息量太大,让他脑袋隐隐作疼,回到卧房就趴在褥子上挺尸。“穿越喽,可惜没赶上好时候,过两年要是没死黄巢手里也活不了多久,朱温那家伙可不管你有害无害,只要李家皇族全都埋地里,得想法子活下去啊!”李潼长叹一声,闭着眼把毯子拉到身上,他可没什么统一全球的勇气。
早起的虫儿被鸟吃!
李潼对这句话奉若经典,为此坚决睡到日晒三竿,直到田大可再三催促,这才慢悠悠起身。
“主家,可不敢再这样了,午后老王妃可是要登门考究新妇的!”田大可一边指示丫鬟给李潼梳洗,一边焦急的解释。
老王妃是昭王李汭的正妻,与雅王妃李潼的便宜老娘是亲姐妹,见了得叫声姨母的长辈。宣宗一脉得长寿者唯有昭王,是以昭王妃迁入骊山宫后身份显贵,对自己姐姐的亲儿子也关爱有加。眼见新妇上门,也等不及小两口去参拜,自己带着人就过来了。
李潼听完田大可的介绍,拍着脑门暗道晦气,这老太太也太心急了,就不能等几日让自己缓缓么?
“主家,您的伤势亦是老王妃找来的医官!”田大可补充一句。
很好,连解释的托词都不用准备,自己反倒先欠着老太太个人情。
大红璞巾顶在脑袋上,也算图个吉利,绯红袍子一套,皮袄子一披,再穿上帩头鹿皮靴,走外边有被狗咬的风险。
“主家,园里没几支中用的腊梅,要不这鬓花还是免了吧?”田大可小声询问。
人妖才插花呢,又不是面首,好歹是条汉子,哪能有变性的想法,李潼挥挥手,示意这项免除。
“主家,医官说了,您这病体见不得荤腥,厨子给弄了些汤饼,您趁热先喝一碗,待老王妃出府,老奴再给您寻摸些别的吃食。”胖太监一脸媚笑,眼睛都快没了。
不多时,丫鬟端来个大碗,扶着李潼就打算喂,被严词拒绝。开什么玩笑,又不是吃奶娃,真打算把自个当猪养是怎么地。
面汤煮的挺浓,就是不劲道,薄厚不一的面块上还挂着不少麦皮,一看就是手艺稀松,还好厨子懂得放些麻油胡椒,要不还真没法下口。
“咋不知道搁些青菜,瞅着就没胃口!”李潼边喝边问。
“年时不成,温汤监也没个人照管,就汤池子那还有三五亩熟地,还是老王妃自个垦的,您大婚时才送来两框菠棱菜,没成想厨子一顿全给熬了,眼下府中就剩些干菜,正想着朝宗正寺求些莲菜。”田大可有些无奈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