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潼点点头,觉着跟聪明人谈话就是省力,刚起个头就能知道结果。
“一块香胰子二两重,能用叁月功夫,你这肥皂二两重顶多两月,价钱就得比香胰子便宜点,要不没人买!”胖子对于做生意很有心得。
“错,同样重量,咱得比香胰贵,这东西用起来可比香胰强多了,卖得贱反而让人瞧不起。”李潼嘿嘿笑着说。
田大可凑到跟前,悄悄说道:“老奴昨日给商贾送过去两盒,有用过的出价四百个钱一盒。”
河东粮价受两次大战的影响,比去年低了不少,即便冬日也是维持在七十钱一斗的水准,李潼一盒二两多的肥皂卖出四百钱,已经属于超暴利行业,用作原料的猪油也才十个钱一斤。
哥俩一番商议过后,田大可继续兼职肥皂工厂法人代表,开始与蜀中,浙东,山南,淮南一带过来的商人谈判。至于别的地方,李潼认为在饭都吃不饱的情况下,谁会花一个月的粮食买洗澡物品?
受了李潼的点拨,田大可将各地货物按路程远近分别报价,并且答应给这些商人做独家代理。
常度知道田大可今天谈卖货的事,连税吏都带了几个守在门口,生怕被太监占了便宜。
用作谈判的邸店异常热闹,商人们按籍贯分成四个阵营,把田大可围在中间吵作一团,常度即便隔着邸店的门板,也能听到里边的动静,心里对肥皂的销售工作持悲观态度。
快日落时,邸店的大门打开了,田大可垂头丧气走在第一个,后边跟着同样无精打采的商人。
常度看到这一幕顿时有些意外,皱着眉问:“怎地如此劳累?可是无人愿买?”
田大可舔舔嘴唇,露出丝苦笑道:“谈成了,都是累的,咱家现在请他们到酒楼吃饭。交钱的账册都在后边呢,常公一会算完税钱可得还给咱家!”
常度将信将疑地望着田大可离开,从最后出来的一个刀笔吏手里接过账册,才翻开第一页就倒吸一口凉气。
大唐商税只征收实物税,这个税率二百多年来从未更改,一直是三十税一。也就是说,李潼造块肥皂不管卖多少钱,官府征收的只是制造肥皂原料三十分之一的税钱,这么低的税率让大唐奢侈品行业蓬勃发展,以至于常度不得不连夜找到李潼商议,希望提高税率。
“常公,这税率要改怕是得让朝堂下令才行吧?”李潼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常度把脸拉得老长,翻开账册道:“浙西商人购肥皂一万盒,每盒二百钱,合计两千贯,可所上税钱才三百。按账册所记,今日共有六道十三地商户购货,殿下合计得钱一万三千贯,可税钱才一贯挂零,您不觉着与民争利太过么?”
李潼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将盒肥皂放到桌面上,笑着说道:“倘若这桩买卖往后有五成是府库的收益,常公可还觉着这税少?”
常度现在的表情很经典,嘴巴大的如同吞下个鹅蛋,眼睛凸出像蛤蟆,这让李潼非常想拿手机拍下来留念。
“殿下此话当真?”常度用力掐着自己胳膊问,他很害怕刚才听到的是幻觉。
“河东与本王本就是息息相关,荣辱与共。河东没了,本王也就没了,如今河东府库缺钱少粮,本王还留着那些钱财作甚?若不是要养这一大家子,本王只想留下千贯花销就足矣。”李潼开始瞎吹。
常度没搭理,找田大可要来纸笔,当场立下字据,就逼着李潼用印。
田大可翻着账册叹息道:“都是些鼠目寸光的奸商,浙西富足,偏偏只购一万六千盒回去,那么点量,还不够杭州城里用的,还有山南,说什么盐贼作乱,百姓贫瘠,能买下八千盒已经是大着胆子。盐贼还在关中转悠呢,什么时候跑山南去过,明明是拿不出那么多钱财,才找的借口!”
李潼一副胸有成竹地回应:“到并州的商人本就不是豪商,要不早去蒲州蜀中贩货去了。这次咱们就是打个广告,广告懂吗?就是让人知道这玩意。你看着吧,用不了两个月,等这批货一运到各地,咱们的肥皂怕是就不够卖了!”
大唐油脂少,菜油豆油那是留作点灯用的,河东老百姓平日里接触最多的反而是羊油,可惜那东西膻味重,就连熬粥也没人喜欢放,常见酒楼食肆将羊油剔出来单独售卖,价格便宜的跟白捡一样。
接到田大可谈好的合同后,李潼开始用羊油和猪油混合制造肥皂,怕味道太重,就多加了些香料,然后还让木匠给做出专门的模具盛放。
府里的侍女有了新任务,那就是每天熬肥皂,十几个铜盆一起熬油的场面非常壮观,连李渲的婆姨都带人参与进来。代价就是李潼和王婉不得不搬出小院,住到隔壁去,因为皂化反应的味道实在让人接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