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的最后手段才是战争，大唐朝廷在没有彻底解决盐贼问题之前，是不可能对河东发动战争的。

因此，作为华夏最懂得政治斗争的一个群体，正在蜀中避难的大唐高官便开始用最简单却也最奏效的的方式开始渗透河东。

窦瀚作为名义上的节度使，对河东文官集团的稳定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要是他的忠诚度受到怀疑，那河东很可能会陷入内乱。

李潼深知这一道理，因此在宽慰窦瀚几句后，将矛头指向程举在酒楼碰上的人，这个人还很有可能是个太监。

“让人在城中搜查各处邸店，除却西门外，关闭其余三门，对进出客商严加搜索。”李潼下了命令。

没用任何军械，也没杀任何官员，区区一封信却让整个河东官场陷入恐慌之中。李潼控制住了军队，却因为人手问题让之前的文官集体留任。这让原本心向朝堂的部分官员有机会跟外界接触，从而将河东的近况报给朝堂。李潼原本认为这是小事，等自己实力足够强大时，那些官员自然会俯首听命。

可今天看来，自己还是对大唐朝廷有些轻视了，这封信的消息一旦传出，那各地官员必然会有异动。尤其是靠近边界的几个地方，本就军力不足，倘若县令一级突然谋反，打着朝堂的旗号投奔别的势力，那自己辛苦规划的发展脚步将彻底打乱。

并州城内的居民很纳闷，都已经入夜了，城外还不断有兵马涌进来，开始挨家挨户进行搜查，就连茅厕和水井里也不放过。

“这是出啥大事了，连柴垛子都要找一遍？”张得虎睡眼惺忪地望着官兵在自家院里折腾。

“没啥事，有盗匪在府库窃了钱财，我等正奉命搜查。”领头的军官随口回了一句。

作为一个帮闲，张得虎对官场的了解远比基层官吏要深得多。他知道，倘若仅仅为了几个蟊贼，左金吾卫根本不会连夜搜查，这种阵势除非是出了通天的案子。

“这一片房少屋稀，住的又全是穷苦人家，哪能藏得住人，倒是晋阳宫那边，您不打算去看看？”张得虎提醒道。

晋阳行宫自大隋年间便建得富丽堂皇，李渊起兵后更是年年修缮，虽说自玄宗之后再没皇帝来过，可宫女太监还是配备的全乎。

张得虎的话似乎起了效果，领头军官一声令下，负责搜查的士兵便集合起来，开始朝着城北奔去。

晋阳行宫紧靠着并州东北角，占据了三坊大小的地盘，平日里除却采买的太监，连个行人都没有。

此时已到深夜，宫门外悬挂的灯笼已经熄灭，只有宫门外值哨的两个士兵在打瞌睡，四周静得如同鬼蜮。

程举骑在马上冲到宫门外，身后跟着黑压压一大群士兵，开始沿着宫墙将整个晋阳行宫团团围住。

“但无本将号令私自进出者，杀无赦。”程举骑在马上大声下令。

守门的两个士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手里的长矛直接掉在地上，冲着程举一个劲磕头求饶。

“开门，此事与尔等无关。程举没工夫解释。

久不开合的宫门发出刺耳的咯吱声，开始朝内缓缓打开。程举跳下战马，拔出横刀带人冲了进去。

晋阳行宫实在太久没人来了，被惊醒的太监宫女麻木地望着士兵四处搜查，似乎将自己当成这宫里的一件死物。

“近日宫中可有生人出入？”程举朝着个面黄肌瘦的宫女问道。

那名宫女估计从未想过，自己在有生之年居然还能跟男人说话，顿时兴奋得又哭又笑，抱住程举的腿就不撒手，嘴里啊啊呜呜半天没说出句囫囵话来。

“你说！”程举用刀指向个矮胖太监。

太监扑腾一声便跪在地上，磕头磕得血都出来了，却依旧不敢出声。

“将军，这些人自打入宫以来，快三十年没见过外人了，您就算砍了她们脑袋也问不出句话来。咱家是晋阳宫中主事，您要问话找咱家便是，莫要再折腾那些可怜人！”一个头发眉毛都花白的老太监从厢房走出，站在程举面前解释。

程举将横刀收起，盯着那个老太监一字一顿地问：“半月之内，可有生人进入宫中？”

老太监指指快要垮塌的大殿道：“莫说半月，便是二十年内，这晋阳宫中都没来过生人，死人倒抬出去过不少，全是被活活关疯在里头的。”

程举没兴趣听老太监讲历史，右手一挥，士兵们便朝着内殿跑去，晋阳行宫这么大的地方，太监不可能全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