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政殿内良久无声。也不知过了多久，才传话进殿。于是众人止住恸哭，整理衣冠，依据品级鱼贯进殿。巫马简为文臣之首，带队自殿左而进。进了殿，远远望见姜戎立于王座右侧，脸如秋霜，但眼角明显有泪痕。她的身后，一线围着八个身着墨甲，面罩獠牙面具、紧握胯间弯刀的戎装大汉。长川立着王座左侧，一脸凄苦。九层台阶上，依次站立着几个原本上朝观礼的公子，此时却一个个垂手而立，呜咽不已。迎着姜戎冰冷的目光，巫马简心里升起一股寒意。

姜戎冷冷的望着巫马简，巫马宜那张满不在乎的脸又浮现出来。

昨夜安排调取戍城卫进城诸事后，姜戎又重新回到了凤凰台。眼望王城四处火光冲天，虽然内心悲苦，却又无可奈何，百般无奈，只好静坐祈祷。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一个声音传来，“宫外翻江倒海，姐姐做得到心内毫无波澜？”

姜戎张开眼，发现东方已经鱼肚泛白。除了零星几处残火，已经看不见冲天火光。姜戎回头看见了似笑非笑的巫马宜。巫马宜身后是八个身着墨甲，面罩獠牙面具、紧握胯间弯刀的戎装大汉。四周不见万安、小罔，以及其他奴仆。

巫马宜笑了，“妹妹怕哪些下人打搅你我姐妹，所以都赶到楼下去了。”巫马宜说的一脸轻松。姜戎也不在意，“听说妹妹昨晚出了城，不知是几时回来的？”说到这里又话锋一转揶揄道，“还好妹妹安全回来了。万一走丢了，被绑了，遭卖了，传谣偷汉子了，姐姐还真没办法跟大王交代。”

被姜戎这么揶揄，巫马宜也不生气，“姐姐没有必要担心无法跟大王交代。”说道这里顿了顿，又一个字一个字的吐了一遍，“而且永远没有必要。”

姜戎听出了弦外之意，追问，“妹妹这话是几个意思？”巫马宜满不在乎，“没啥意思。因为活着的人，永远没必要向死去的人交代。”

姜戎警觉起来，站起了身，直直望着巫马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巫马宜毫不退缩，迎着她的目光，“什么意思，姐姐清楚。”

姜戎望着巫马宜良久，这才说，“我不信。”巫马宜从衣袖中掏出一面小旗，在手里仔细把玩。姜戎认得，这正是可以带巫马宜出宫出城的王命旗。

巫马宜把玩了好久，这才又收进了衣袖，望了望天色，“是真是假，等会上朝姐姐就知道了。若不是姐姐调戍城卫进城，封了城门，姐姐本应该早两个时辰就知道了。”

“你瞎说。就算封了城，信使带着王命旗，要进城，谁拦得住？”姜戎反驳。“我拦住了！”巫马宜回答的轻描淡写。“为什么？”姜戎追问。“因为我不想姐姐那么早知道。”巫马宜的回答，又绕回去了。

两人一阵沉默。天越发亮了。姜戎先打破了沉默，“你想干什么？”巫马宜走近栏杆远眺，整个王城尽收眼底，她似乎在欣赏美景，又似乎在等待，良久才说，“交易！”姜戎也跟着走近栏杆，“支持长川为大王？”“对！”巫马宜回答的斩钉截铁。

姜戎笑了，“就算你我两家支持，怕也服不了众。”巫马宜望着远方，“这就不劳姐姐多心了，我们巫马家会让众人都服。”说完，看了看天色，又算了算时辰，“姐姐监国，该上朝了。”姜戎看她说得这么轻松，心里的疑问也就越多，就越想弄清楚巫马家族如何服众，于是追问，“那我能得到什么？”

“姐姐继续监国，卫北侯家族现在的荣耀和地位。”巫马宜说完，也不等姜戎回答，回过头对八个戎装汉子吩咐道，“你们好生护送姐姐去上朝。”“护送”两个字话音特地加重了几分。八名戎装汉子听令，一只手作出了一个有请的姿势，但是紧握弯刀的手仍旧未松。

巫马宜走近姜戎，假意搀扶，“姐姐请吧。”姜戎挣脱她的手，“看来，我就是不同意也得同意了。亏我还一直当你是姐妹。”说完，自己先去了。那八名戎装环侍在她两侧，亦步亦趋的紧紧跟着，紧握刀柄的手丝毫未松，随时准备拔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