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巨大 直达底部
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82、万宗审罪(四)

沈青昭倚着卫坤仪。

她累了。

在各宗前,她替李昆仑解释承负压力,虽有来有往,但也觉得一身疲惫。

卫坤仪肩上带香,沈青昭一靠,如落满身雪。

明明不累,怎偏要倚她……

沈青昭只想靠下去,把力气抽干。任菩萨来求,阎王来叫,她也得打过地契似的赖住不走。端甚么聚宝盆,拿甚么生死簿,都比不过头抵一个肩膀。

她闭目养神,渐渐压住卫坤仪头发。

不转痛,转也痛。

卫坤仪僵得久,只得隐忍。

沈青昭浑然不觉,她只依得她想,连肩都生得那般美一人,唤她姐姐,匪夷所思。她才不配此称,至少……不是个只教温柔如水的姐姐。沈青昭苦笑,她一塌糊涂,做府里老幺,叫声“小娘子”便顶天,娇哄习惯,她心想:“我怎是姐姐?你只是在那一个地方,遇见我。你不知我容貌,先知其好,再容脾性,若别人瞧一眼我,两相对比下,谁不啧我,空长一张脸,夺声不饶人?”

她没那般好。

卫坤仪……

沈青昭环住手,不是眼前人求她怜,是她在求怜。“我没那般好,真的。”

她以鼻子微微蹭起臂衣,说出口的话,不着边际。

她太累了。

杏黄花拂风,叫人生痒。卫坤仪低头,替她以手挡风,说成挡,其实也近似于抚。

她掌心极低,那是日夜渴求过的接触。

沈青昭不明白,她坐进过她身子中。

那小腹柔软,较于石床,沈青昭是石榴成熟,她装进眼里,毫不嫉妒。

三里风大,落叶针闻。“……青昭。”卫坤仪抵在手掌上,她低声:“你若不好,我又岂会想变成你。”

她曾想做神女。

羡慕那影子来去,如今才发现,原来,她只想做成沈青昭。

歇脚后再启程。

黑林峻岭,时不时传来青鸟夜啼,顺斧壑而下,找到一条无人来过的溪。沈青昭在洗手。

卫坤仪在背后拭剑。

“秦宗主不对劲。”李昆仑突然道。

秦宗主?

她确实不对劲。

沈青昭停下手头的活,一路上尸化修士未被收服,性情暴烈,这都不曾察觉。秦家不沾禁术,安分律己,他们弟子没发现就罢了,秦宗主也粗心大意?

不可能。

一个李昆仑,一个秦怜月。

用符,用琴的极致。

天下人眼中她俩甚少犯错,这说出去,无异于李昆仑把一张惊魂符用了半月,才发现,这符根本没用,那都是绳子功劳!沈青昭摇了摇头,把手上的水擦干,在阒州时,人人谣传,李昆仑教了别人一堆禁符,危急当头,他们也只得赌一次,她也是。所以赌输了,她逃掉,留下一堆烂摊子。三日后,等被寻到时,那群人早已变成形魂不复的走尸。

“不止不对劲,还……最有嫌疑。”

沈青昭沉下声。

“仔细想,若我没指出曲错了,会发生什么?”

“血尸围林。”

“您来了,又发生何事?”

“是我所带。”

“对,若曲一直不被怀疑,看到这情形,他们岂会相信?”沈青昭甩了甩手,衣裙一放,在轻纱上留下清浅水痕。

李昆仑沉默地听。

“这就是一场栽赃,原曲之主也已不在,死无对证。而下一个,是您。”她转过身,看向在昏黑中倚竹的李昆仑,道:“……负罪所逃。”

良久无声,卫坤仪擦剑缓得几分,她侧眸,只见岸边立得一个少女。沈青昭正侧身,背挺如竹,她一人对峙各宗时,甚至镇静到自寻破绽。

正是这般姑娘,才刚柔并济,济到她到心头去。卫坤仪垂眼,继续擦拭白剑。

“有道理。”

李昆仑调匀内息,陷入回忆般端得一副沉稳:“……为师不来,隔山穿水也可调尸围林,岂不骇人?”

沈青昭冷笑:“是,可惜风姑竟把设宴这事,告诉了咱们。”

天下人不了解,可都是同门出生,江风媚又怎不清楚?她怀疑李昆仑,又找不到铁证,隐约觉得清白无辜,却不肯相信!江风媚只好选了激将法,她不管她有无罪,李昆仑这个人,就该人人喊打、口诛笔伐!她一辈子都得抱头鼠窜。

江风媚为解心头之恨,她将这事痛快说出来,却低估了师徒俩……竟还都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