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太久。
沈青昭不日赶到扶风郡的僻远山地,天下起小雨。她怀揣一包东西,骑马时响个不停,没人知道,那些都来自千里外的冰川。
“它们只能是丹器。”
封灵儿撩开门帘,把复原的一部分带出来:“送去给前辈瞧过了,他说,手艺老了,二十年前太常见。”
“可有特殊的花纹?”
“这么说,就是你在丹街出门走两步,一眼就能找三个的那种铭器!你俩这是……从哪儿弄来的?”
“荒郊野外。”沈青昭用绢帕收起碎瓷,“人骨祭祀,兴许有修士入魔,我在陪坤仪找人。”
“你俩?”封灵儿看过去,卫坤仪在石阶上伞柄朝外,她抖一抖水,刚递给婢子。
“我还以为你揪出鬼草的主人后,就可以走了,你不想自立门户?”封灵儿接过碎银。
沈青昭一边放下钱袋,一边道:“我是想的,可眼下,还不到那个时候。”
“请神容易送神难。”封灵儿看向外头,屋一黑,卫坤仪正慢慢把门关上。
“她这一路可领教得够呛?就你那种,总藏着捂着,到关头才拿出手的样子?”
沈青昭一笑,把素帕压了压,她妥帖放进怀前:“她不用请,我自己来,就赖着不走。”
“你赖什么赖。”封灵儿嘀咕后,把银两一丢柜子,“卫姑娘这种人,你赖不动的。”
但她也不怪她。
在李昆仑未下山前,沈青昭学符,当年不懂事,她猜到李昆仑厉害,但没想过,能有那么厉害,所以沈青昭在用禁符前,也不懂它到底如何。众人一见,谈虎色变,从他们前后可知态度翻天覆地,次数多了,沈青昭也就习惯了藏事。
门外头,小雨掩住谈声。
“江家祖坟被人掘了。”封灵儿眼一瞟,“……听闻是秦家干的,此事,可与李疯师有关?”
“没有。”
沈青昭顺手拿起桌上一支竹扇,她笑中轻轻打开,“若有,他们不敢在山坟放肆。”
“也是,‘宁叫我灭世,不容人先毁。’”封灵儿模仿道。
他们都听说了,秦家在宴上弹禁曲,本欲捉拿李昆仑,但没成想,反倒把江家的先人叫出来了。“嗯,听说第一代江门主……他也……爬出来了。”封灵儿一提,顿时止住不谈,不为别的,谈到这里换谁都尴尬。
这都叫什么事?
就连祖师爷都出来见人了?
太丢人。
江家弟子几乎被严令禁止讨论,他们若听见,也只得忍气吞声。江风媚本就脸皮子薄,如此一来,江家谢绝香客,直接半月闭门不出。
“你师父在哪?”
沈青昭转着竹扇,笑道:“她在河上叫船,我们正等着走。”
“又走了啊?你们赶着去哪儿?”
“琴州。”
一些事还没问出口,沈青昭就摁紧扇骨,她冷冷道:“沿途找走尸。”
封灵儿想了想。
“你们……那天到底出了何事?”
“说来话长。”
沈青昭说着,她讨一杯水,把事情原原本本讲了一遭。
封灵儿给她俩倒水,只和阒州走尸有关,她越听越后怕,说一半,沈青昭口渴了,她忙再倒。
水声哗啦,封灵儿良久沉思,她似乎有些慢了,半晌,才转身,卫坤仪先把水递去。
“多谢。”沈青昭把她剩下一半喝光。
卫坤仪的杯子。
她喝得极快,白皙喉咙上下,毫不避讳什么。
封灵儿拿着水,满杯欲溢,都摇晃得流到了手背上。
这……她左右为难。
沈青昭继续下谈,封灵儿只得放回水杯。
“差不多了,我们得去坐船。”沈青昭拿起竹扇,她似喜欢得紧,送一个无妨。封灵儿仰头,几月不见,沈青昭笑中带娇,但多了一些沉稳。
来到河口。
沈青昭见船还没来,她左右看,筐筐篓篓,卖鱼鸡兔。有一人养得灵使兔,白绒绒的,脸上土黄,三瓣嘴一张一翕,咀嚼着修士随手扔掉的丹草,骄奢惯养。她看了半天,忍不住笑了,胳膊一拐道:“坤仪,你快瞧。”
卫坤仪回头,兔子正巧把最后一根丹草吃光,不知有何深意。
她低问:“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