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爹!娘!不要杀我爹娘!不要!”范汲嘶哑着声音吼着,双手在半空中挥动,像是想抓住什么,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水。伶幽一惊,将他拍醒,不愿他陷在噩梦中。范汲猛的起身,跌跌撞撞的向门外走去。伶幽将他拉住“范公子,你的伤”,范汲用尽全力挣脱开伶幽的手“我爹娘在家等我,天色已晚,我要回家”。伶幽闻言,心头一酸“范公子,你冷静一下,现在回去是白白送死,你爹娘也不希望如此”。范汲愣在原地,后重重跪下,向着屋外连磕三个响头“爹娘,孩儿不愿苟活于世,大仇得报后就下来陪你们”,范汲抹去眼角的泪水,然后挺直腰板,站了起来。
伶幽看着他瘦小又笔直的背影,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师父师兄,眼角不经意间滑落了一滴泪。范汲转身跪在伶幽目前“姑娘,你多次救我于危难,本要报答你救命之恩,而今我爹娘横死,此仇不报我何以为人,恳请姑娘收我为徒,教我武功”,范汲低着头,双手紧握成拳。伶幽见他如此,有些不知所措道“我并非红尘中人,江湖朝堂之事我本不该插手,当日救你本就与天道有悖”,“待你伤好了,就自保周全吧”伶幽侧过身子,不忍再看他。范汲腹部早就被血侵染的鲜红,面色也越发苍白,但仍没有起身的意思,就直直的跪在伶幽面。
伶幽看着他,想起了师父‘伶儿啊,世间哪有什么三界,不过都是芸芸众生罢了’,她叹了口气,轻声说道“范公子,起来吧,我可以教你武功,至于结丹就要看你造化了”。范汲抬起苍白的脸直直的看着伶幽,眸里带着光,“不过,不可寻仇,不可滋事”伶幽补充道。范汲眼里的光又暗了下去,“范公子,天道自有轮回,令尊的仇定有人替你报,若你执意寻仇,这功夫我教不得”伶幽撩起衣摆向门外走去。范汲以为伶幽生气了要丢下他,连忙拉住她的衣摆“眼下我再无亲人,求姑娘收我,我定不寻仇滋事,谨记教诲”。伶幽听到‘我眼下再无亲人’时,脚步一顿,看着男子清澈纯真的眼眸,想到自己的命运与范汲何其相似,她坚定的说道“好,此后就跟着我罢”。
伶幽出门为范汲寻找草药,庙附近的止血草药效不够,她必须去森林中心,林中心是阴气最盛但生长的草药确属极品,天亮后必须要赶路,她不能再在镐京耽搁下去了。伶幽点燃符咒只身往林中走去,按理来说林中必有精怪,怎么这一路来如此安静,安静到连动物的声响都没有,想到这里伶幽心下一凛,立刻转身向土地庙飞去。怪不得土地庙如此破乱,怪不得追兵迟迟没追来,这附近的邪祟怕是连土地都镇不住了,生人怎敢靠近。伶幽责备自己太大意了,为了让范汲的伤好快点方便赶路,竟留他一人在庙中。
庙外一只500年的蛇精正一遍又一遍的撞击伶幽设下的结界,庙内飘出的血腥味让蛇精更加兴奋。范汲何曾见过如此景象,吓的嘴唇颤抖,青白一片,蜷缩在角落。在结界被撞破的瞬间,蛇头被十几根银针刺中,蛇精吃痛的抬头,伶幽立于屋顶,右手持符,白衣飘飘,眼神阴冷“莫要伤人,我留你一命”。蛇精并不理会伶幽,直直的冲向范汲。伶幽一惊,立即一跃而下,骑在蛇精背上,左手勾住蛇身,一个转身,便置身蛇精面前,点起符咒“吾赦此符,普扫不详”。
蛇精被符咒的金光闪到,后退了两步。伶幽趁蛇精晃神,抽出银针正要刺向七寸处,终是于心不忍,锋芒一转,刺向了估约六寸的地方,‘咔叮’银针断了,蛇身竟连玄铁银针都扎不进,那蛇头就是死穴,伶幽凌空立于蛇头之上,准备燃符时。突然一阵琴音传来,蛇精像是被控制了一般,扭动着身体,将伶幽狠狠甩下地。伶幽落地一个踉跄,蛇精要继续攻击她时,范汲抄起凳子扔向蛇精,蛇精愤怒的转向范汲张开血口,范汲惊呼“师父,快跑”。此时,一道青色身影破门而入,凌空而起,来者眼神充满肃杀之气,玉麒麟出鞘,一阵寒光笔直的刺穿了蛇身,而那青色身影如闪电般置于伶幽身侧,结实的手臂一揽,将她护在怀中。蛇精吃痛,用尽最后的力气向他们喷出一道毒液,“小心!”伶幽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将叶无归推开,自己迎了上去。毒汁流进了伶幽先前还没愈合的伤口,耳边是范汲的叫唤,眼前是叶无归错愕的表情,伶幽只觉的眼皮很沉,两眼一黑,沉沉的倒在叶桀的怀里。
三日后,武陵镇的桃源客栈中,伶幽已经昏迷了三天三夜,她依稀记得自己躺在一个温暖柔软的地方,一个温热湿润的东西曾吮吸过自己的肩头,呼吸间萦绕着淡淡风茅香让伶幽十分安心。伶幽睁眼定了定神,掀开被子起身下床,三千青丝披散而下,穿起了床边的衣物。嘎吱一声,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来者正是范汲,他脸色阴郁端着汤药进门,抬眸间见伶幽下床了,立刻展开笑颜,眼睛里像是看见光了一般,“师父,你醒啦”语气是掩饰不住的欢快。伶幽察觉到他的变化,心头一暖,拉着他坐下,询问到“范汲,这是何处?”,
“武陵镇的一家客栈,叶道长带我们来的”,
“叶道长?叶桀?”伶幽蹙眉,回忆了片刻,“哦,当时在庙内是他救了我们,现人在何处”。“在这”只见叶无归端着一碗白粥走进来,先时他本想上楼看看伶幽转醒没有,刚走到楼梯口就听见屋内女子清脆的声音,于是下楼要了碗白粥上来“喝点粥再吃药”。三天没进食的伶幽,看着热腾腾的白粥,两眼发光。叶无归见她如此,嘴角不经意间上扬。伶幽吃着吃着突然想起了什么,抱歉道“叶道长,那日我只是不想让你冒险实在抱歉”,“嗯,我知道”叶无归平淡的回答。“你走时,可有注意到我师兄,他怎么样了”,“他无事,我加强过阵法”,闻言伶幽松了口气,又继续喝起了粥。
服过药后,伶幽想起近日发生的事,道:“范汲,你可有得罪过什么人,两次追杀你的人所用羽箭相同,必定有人要置你于死地”,范汲闻言想起来了范府灭门,心下哀恸,压着声音道:“我父亲范宰是当朝大将军,受封定波侯,是唯一一个封地在镐京城的侯爷,我从小在深宅里长大,根本没有接触过什么人,上次街上遇刺是我第一次偷偷溜出门,实在想不到得罪了谁”。
伶幽蹙眉思忖,范将军位极人臣,谁敢灭大将军满门,难道是因为范将军功高盖主受到皇帝忌惮?既然是皇帝要灭门大可下道圣旨,为何围府屠杀?为何第一次只刺杀范汲?伶幽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眉头拧在一起。一旁的叶无归看着托腮沉思的伶幽,淡淡说道:“他们的目标可能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