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可能”伶幽十分诧异,行刺的可是官兵,她深居荒野远离庙堂,怎会与朝廷有瓜葛,转念又想起最近邪祟异动,这绝非巧合。三人沉默许久后,范汲开口问道”师父,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去朱雀涯,采药”说完伶幽看向叶无归,四目相对,叶无归似乎读懂了她的意思,回应道“我同你去”。若是先前伶幽定不会让叶无归同往,只是现下多了个范汲,她此去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希望叶无归能收留他。
夜间,伶幽无法入眠,推开房门跃上屋顶。初春,桃花伊始盛放,因她才惨遭灭门的范汲,心口无来由的沉重。不知是伶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还是来者故意屏了气息,她竟没察觉叶无归在房梁的另一侧静静的注视着她。
次日,三人出了客栈。叶无归不知从哪里牵着头毛驴儿来,看着伶幽“你伤太重,有头驴好赶路”。伶幽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合着嫌弃自己走的慢呗,但面上虚伪的笑道“多谢,叶道长”,她脚尖点地,侧坐在驴背上。叶无归牵起辔绳,一路平平稳稳,毫不颠簸。没多久就出了镇子,行入一片竹林地。骑在驴儿背上的伶幽倒也惬意,竹叶零落,她伸手双指随意夹住一片放在唇边,叶片震动,气息平稳,一曲小调清澈绵长。叶无归闻音回头,见女子双眸灵动,巧笑倩兮,片刻晃神后立刻收起目光看向前路。伶幽一瞥,看见了叶无归的动作,以及他那对发红的耳根,双眉一挑,嘴角上扬,眸中闪过玩味之色“叶道长,人世都说救命之恩,要以身相许才能报答,你我如今这般,够我嫁你两次了吧”。闻言叶无归身形一僵,叶无归是名门雅士怎受得如此调戏,他背对着伶幽狠狠的扔掉手中的辔绳,咬牙切齿的憋出两个字“无聊!”,长袖重重一甩径直向前走,丢下坏笑的师徒二人。叶无归走后,范汲牵起了辔绳,可能是毛驴儿认主吧,一路上磕磕绊绊,差点没把伶幽从驴背上颠下去。复行十余里路,暮色渐沉,还没看到叶无归的背影,伶幽开始责怪自己玩笑开大了,不该如此编排他。“范汲,现下叶道长怕是被我气跑,日后咱们师徒两要处处小心,若采完药我还能活着,就带你回师门见你师叔”伶幽语气轻快却难掩悲伤之情。“是,师父”范汲坚定的回答,双手攥拳,他已经没有亲人了,一定要保护好师父。
天彻底黑了,伶幽见远处有星星点点的灯光,心下一喜,晚上可以不必在野外过夜了。离光源处越来越近,一个青色身影也越来越清晰,青衣男子笔直的站在黑水村村口,微弱的灯光下男子的面部棱角分明,晚风袭来,衣摆飘动,发尾微微凌乱,像是等了好久一般。伶幽看见远处叶无归,眼波流转,他竟然还在,两人四目相对,无言胜似千言。叶无归从范汲手中接过辔绳,牵着伶幽进村。
叶无归早就打点好一个农家,一个农家大婶热情的招待他们,屋内是热腾腾的饭菜,三人坐在桌前用膳。‘哐啷’一只碗碎在地上,三人齐齐向旁边看去,一女子倒在碗边抽搐,嘴唇发乌。那农妇见状惊呼的冲过去,抱起女子,不停的摇晃,声音颤抖“瑶瑶,你这是什么了,瑶瑶,我的女儿啊”。伶幽一个箭步,半跪在女子身侧,微凉的指尖搭上女子的脉搏,拿起碎碗渣置于鼻尖闻了闻,绣眉逐渐蹙起“是夹竹桃!”,伶幽抬头“范汲,将她抱到床上去,夫人你去取些甘草,绿豆,防风,生姜,水煎,快!”。在众人乱作一团时,窗外有个黑影闪过,叶无归敏锐的察觉到,跟了出去。伶幽看着地上的残渣,现在才初春哪来的夹竹桃花,转头找叶无归,却不见他的身影,定是出事了,伶幽撩起衣摆跟了出去。
不远处看见叶无归的身影,伶幽松了口气。叶无归剑眉微蹙对着身旁的女子说“刚刚屋外有人,我跟丢了”,“我觉得人是冲我来的,而且早有预谋”伶幽淡淡回应,叶无归不置可否。回到农家,那女子嘴唇乌黑已经褪去,伶幽坐在床边给女子把脉,幸好只是轻度中毒,“已无大碍”伶幽帮女子掖了掖被子。‘扑通’妇人跪在伶幽跟前,伶幽一惊立即扶起了妇人,“您有话慢慢说”她早就察觉女子中毒有蹊跷,刚刚跟叶无归出去,更证实了这个猜测,她想知道谁要取她性命,不惜伤害这么多无辜的人。目前的妇人声音带着哭腔“估约半月前,村里来了波官兵,他们要求我们给所有路过村子的路人下毒,如果不从就杀全家老小,我们只能从命,今天轮到我家下毒了,瑶瑶误食了我给姑娘下的毒,幸得姑娘相救,老妇自知有愧任凭您发落”妇人又跪下磕了个响头,伶幽搀起妇人,细细琢磨妇人的话。
半月前不正是伶幽出山的时候,莫非她的出山都在别人的计划内,若真是如此,下毒失败,这一村的人必遭横祸,她必须要揪出幕后黑手,不能再让无辜的人牺牲。伶幽安抚着妇人“中毒后的异乡人,你们怎么处理”,“放在黑水河上,不到半日就有黑衣人抱走”,“还有夹竹桃吗”伶幽想以身试险,“不行!”范汲和叶无归异口同声道,叶无归看着伶幽蹙眉,微微摇头,示意她不要冒险。伶幽明白他们的担心,故作轻快的说“叶道长,我服药后,请暗中跟紧我,看看是谁在操纵这一切,若我回不来了,代我照看好范汲”。范汲伏在伶幽的腿上,紧紧的抱着她,眼泪浸润了伶幽的衣摆“师父,不行,不能去”,伶幽轻抚他的发丝,眼里泛起了层薄雾。所有的悲剧都止于此吧,伶幽端起药汤一饮而尽。随后昏迷的伶幽被村民放在黑水河的竹筏上,竹筏顺着溪流而下,在水中大约漂了半柱香,就被人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