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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温泉

那人对上他在阳光下淡如琥珀的眼眸,却是被蛰了一下似的猛地扭头移开视线:“哦,哦……是清源啊。”

他神情像是畏惧又像是厌恶,还有点别的什么,飞快地从脸上掠过去。

男人伸手揉了把脸,想掩饰自己的异样:“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跟大家说一声……哦对,我听说你叔公的事了,节哀顺变……那个,我家里还有事。”

他颠三倒四说了一通,急匆匆地想从林清源身边绕过去:“我先回去了。”

他急着走,没注意脚下有颗石子,一脚踩上去整个人往旁边歪。

林清源下意识伸手去扶,结果男人胡乱挥舞的手完美避过了送来的人体拐棍,一把扯到了林清源的领子。

“对不住对不住……”他涨红了脸要站稳身子,一副想离林清源远点又不得不拽着他的纠结模样。

慌乱间,男人的目光无意中落到林清源领子被扯开后露出的黑线上,表情瞬间凝固。

林清源没注意到,他被陆安庆拽得手里的东西掉了一地。等人不动了他收拾完东西抬起头,才发觉对方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他伸手在男人面前晃了晃:“安庆叔?”

“你……”男人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昨晚是不是……”

他说了一半,又吞回去,额头冒着汗,脸色却不是刚才的潮红,瞬间被冻住了似的发起了白,十分怪异。

林清源疑惑地望着他。

沉默两秒,空气莫名的有些紧绷,陆安庆却没再说下去。

他手心在裤缝搓了搓,撇开头,闷声不吭地僵立片刻,突然转身就走。

林清源没明白,不过他不是会主动问话的性子,在原地站了站,也接着朝自己家走。

走出去一段距离,他提了把滑下去的袋子,微侧过身的时候,忽然觉得有些不对。

他微不可察地顿了顿,把头偏过去一些,余光瞥见刚才还形色匆匆的陆安庆不知什么时候停了步,就那么硬挺挺地杵在那,朝着自己的方向,那张布满了沟壑的脸又像是哭又像在笑,扭曲地虬结在一起。

林清源即便是对人的情绪极为迟钝,也从他的眼神中感觉到了浓烈的……

贪婪。

日头西斜,林清源基本安顿好了家里,他从二楼的房间出来,到楼梯的时候,朝过道深处那个上锁的房间看了一眼。

掉漆的红锁,带着霉点的破旧木门。

那个地方他从十岁起就没踏进去过。

最终林清源也只是停了下步,便收回目光下楼了。

今天傍晚没风,天气格外闷热,他在院子里乘凉,汗还是簌簌往下掉,想了想,回屋拿了盆和毛巾出门往山腰去。

走过落败山庄高低废弃的建筑,再穿过一片树林,便到了一处小泉眼,从山涧的石缝里汩汩流出来,水面上腾着热意。

这是一处温泉,不算大,曾经是规划在山庄里作为游览点的一部分,到了现在,只有村里偶尔会有人来泡个澡。

林清源小时候泡过,知道这里的水质很不错,能舒筋活血。

他脱了衣服留了件小背心,脖子上搭着毛巾,舒舒服服坐进去。不冷不热的水温刚刚好,泥土里燥出来的热意蒙上了水汽的味道,清新湿润。

夕阳穿过树影参差地投影,渐渐的,这些暖黄的光也消失了,夜幕降临。圆月斜挂在天际,山里的空气清澈到星光都是凛冽的、透彻的,照得一片敞亮。

林清源仰着头数星星,一边琢磨自家院子和屋后的空地可以种点什么菜,离远一点的地方再圈块地养鸡鸭,肉也有了。

——平都山的风景很容易让人觉得放松,和他在海城的时候不一样,不需要费劲地去揣摩别人在想什么、是不是开心。

傍晚的闷热褪去了许多,微风习习地吹拂着林子,带起一阵树叶沙沙的声音。

林清源吹着风,昏昏欲睡。

“沙……”

“沙……”

“咔。”

远处传来一声轻微的声响。

停顿片刻,又是一声。

掉落在地上的树枝发出断裂的呻吟,似乎是个人沉重的脚步声,在地上拖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