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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 46 章

这么看来,那封手书十之八九便是出自陈朝露之后,剩下的一两成不确定性,便要找个机会看一看她的亲笔字迹才能确认了。

只不过陈朝露为何要特意送来一封那样的手书?一个无忧无虑不愁吃穿的平常姑娘,得知自己要被送进宫伺候一个已至中年已有子嗣的皇帝,必然不可能欢心雀跃地接受。陈朝露想要的,应该是让裴招招得知此事后主动避开。

可是裴招招不进宫对她能有什么好处?这显然是与陈府的利益、陈康时的命令背道而驰。仔细一想,陈朝露虽然表面上与陆琼枝母女情深,但是行为上却似乎一直有几分隐隐对着干的姿态。

陈朝露敛下面上疑惑之色,有些着急地直言道:“姐姐竟然还不知道,我爹想要送姐姐入宫。”

裴招招捂住嘴,做出一副惊讶之势:“入宫?”

惊讶过后,她又随之乖顺地垂眸道:“若是舅舅之令,我自当遵从。”

陈朝露瞪大眼睛,急忙劝道:“可是当今陛下宫里美人多得是,若说起来,大皇子的年龄与姐姐都差不多大了,何必进宫去伺候一个老男人?下半辈子若是失去自由待在深宫里,岂不是如同行尸走肉?”

“你说的有理,可是又能怎么办呢?我总不能忤逆舅舅,更不敢抗旨不遵呀。”裴招招余光偷偷瞥向她,幽幽叹了口气。

陈朝露看了一眼旁边的十三和她的侍女,拉着裴招招走到船尾,悄声道:“陛下没有下明旨,其间便还有可操作的空间。若是招招姐姐在陛下旨意下达之前,与他人有了婚约,陛下这道旨意岂不是就下不来了?”

裴招招顿时猜到了她的想法,却还是装出一副狐疑的态度:“可只要舅舅不同意,我也没法和别人定下婚约呀。”

陈朝露自信一笑:“这我倒是有办法,这个世道女子总是吃亏,不过有时候也可以反过来利用一番。若是招招姐姐公然与男子走得极近,也难免被人传出闲话,届时我爹也不得不为了名声而妥协。至于陛下那边,他也不缺这一个两个美人,况且他若是执意要你入宫,礼部那群老古板怕是会不断谏言阻挠他的。”

裴招招心道果然如此,面上半信半疑道:“这真的能行得通吗?便是可行,我又从哪里挑个合适的男子呢?”

迎面驶过来一艘画舫,与她们的画舸正好擦肩而过。

陈朝露朝那边望了一眼,语气轻快道:“姐姐已经见过陛下,不知何时旨意便会下来,择日不如撞日,不如我助姐姐一臂之力。”

听见她这话,裴招招陡然一惊,预感到她打算做什么。还没来得及反抗,便已感到她在自己背上重重一推,随着一阵失重落入水中。

水声哗啦,船头的十三被惊动了急急忙忙走过来。只是虽有往来船只的灯火以及湖面上漂浮着的莲花灯的映照,湖水却仍是染着如墨的黑色,裴招招一落下去,便仿佛沉入了水中。

十三看不见自家小姐在水中哪个方向。她自小又在北地长大,北地向来只有凝结成冰的冻湖,若是人掉进去还未挣扎几下,只怕就已经生生冻死,她自然是不曾也不会凫水的。

十三着急地恨不得跳下去,质问陈朝露:“我家小姐呢?她怎么好端端地就掉下去了?”

陈朝露凝望着不远处。绾银湖水面平静,况且本就是为了游湖赏景,往来船只速度都很慢。

方才与她们擦肩而过的那艘画舫此刻还在边上没多远的位置,似乎是留意到这边的动静,一声“扑通”落水声想起,在那艘画舫尾上炸出一个水花。

陈朝露放下了心,露出一个微笑:“放心吧,招招姐姐不会出事的。”

几乎是话音刚落,从水里冒出一个人来,一个男子搂着呛了几口水的裴招招爬上了画舸。十三诧异地望了他一眼,赶紧接过裴招招,扶着她坐下。

借着画舸上的灯烛之光,陈朝露看清了眼前这名男人的样貌。这压根不是她所想之人,她顿时变了脸色,往侧方那艘画舫看过去,只见那头似乎见到落水之人被救,也随之回到了自己的画舫上。

她收回眼神,看着眼前这名低着头漫不经心拧着身上浸湿了水的粗布青衣的男子,面色有些难看:“你是谁?”

来人随意地将沾湿而贴在脸颊的发丝往后一拨,将发丝拢成一束拧干水,心不在焉却语带警告地道:“你下次再把她推进水里,就别怪我狠心也让你尝尝这滋味了。”

他往裴招招那边望了一眼,转身踩在船舷上用力一踮,腾空而起,在往来船只的船顶上借力腾跃,紧接着便不见了踪影。

陈朝露身边那名侍女走过来,小声请示道:“小姐,这个谣言还要传么?”

“不行,不仅不能传,还得压下去,别传出一点风声。那人不知底细,看着蓬头垢面、不修边幅,吊儿郎当没个正形,一看就不是什么上进之人,总不能让姐姐嫁给他去受苦吧?”陈朝露恨恨地扭着指甲,“只能另外再找个机会了。”

她又瞪向侍女:“白日里买的衣服呢?赶紧让姐姐披上,别让她着凉了。”

侍女赶紧取出衣物裹在裴招招身上。裴招招其实只是一开始有些惊讶,又因为不会水,难免呛了几口水,除此之外也没什么大碍。

方才救她之人分明又是那黑言先生,真是搞不懂他怎么每次都是这么神出鬼没。她被捞上来后,十三在她背上拍的那几下,也让她把呛进去的水给尽数吐出去了。

她浑身从头到脚都是湿漉漉的,夜晚徐徐吹来,便难免有些凉意,陈朝露命侍女递过来的衣物倒是正好。

陈朝露走过来,挨坐在她身边,仿佛丝毫不介意她身上的水汽,一脸歉疚地低声道:“姐姐,你该不会怪我吧?”

她楚楚可怜,深色低落:“我也是一时想岔了,才没和姐姐商量就动手了。”

真是奇怪,她的眼神不似作伪,倒像是真的在寻求着自己的原谅。

裴招招打了一个寒噤,摇了摇头:“我不怪你,你也是为我考虑才出此下策。”

“下次还是换个地方实施这个计划,水中还是有些危险。”陈朝露闻言松了口气,“今日我们还是赶快回府,回去后我叫人给姐姐熬碗姜汤,若是姐姐感染风寒可就不好了。”

她便催促着船夫靠岸,很快她们一行人回到了陈府。

陈府今日的气氛不知为何有些低沉,门口候了一排战战兢兢的下人以及一群陌生的侍卫。

远远见到陈朝露一行四人,等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的管家快步走上前,松了口气道:“谢天谢地,二小姐你可算是带着表小姐回来了。”

陈朝露心中咯噔一下,警觉问道:“这话怎么说?你等了我们很久?”

管家道:“岂止是等了很久啊,我们派出去的人都找了两位小姐小半天了。你们二位还是赶紧跟我来吧,尤其是表小姐,老爷夫人在正厅里等你很久了。”

裴招招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原先那块面纱在水中不知漂去哪了,一路回来时便只能趁着夜色用一块手帕捂着脸以作遮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