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程立锦才放下了戒备，原本总以为这些人仍对陆少宁存着某种希冀，可若是与他无关，自是不必放在心上。

他看着李牧霖，倒也十分坦荡，“如今时局混乱，各方势力明争暗斗之际，还要着力对付东延军，不过就以目前的形势，仍然是我们占据上风。”

李牧霖点了点头，十分认真的听着程立锦的话。

“贵军也算是后来者居上，短短三年时间就已经发展壮大，而且似乎仍在发展，对于这一点我也由衷钦佩。”

既然提及自己，那当然也要顺便夸夸他们，程立锦不至于妄自菲薄，义军没钱没粮没武器，却还能坚守着走到今天，实属不易。他自南下以来，总能听到百姓交耳称赞，能在百姓中产生如此威望，可见义军并非无能。

得民心者得天下，几千年来的老话如今看来仍然不乏道理，只可惜他们仍然落后难以自成一派势力。

“程少帅说的有道理，如今南国内忧外患，内里各路军fa混战，外有东延国入侵，如今局势不容乐观，若是所有人只为了自身利益，风雨飘零的南国恐怕只能苟延残喘，再无力翻身。”

李牧霖忽然之间感慨良多，一时之间程立锦也有些哑然，大大小小的战斗他打了不下一百次，可无论什么时候，他的出发点一直都是自我为中心，只盼着能以一己之力重新夺回荣耀，让所有人都仰望着他。

可李牧霖说的，却是另一层面，南国如今早已经千疮百孔，各国对此虎视眈眈，之前与朝廷签订的割让协议，已经送出去的港口成了南国之耻！

见程立锦若有所思，李牧霖打算继续进击，“若是南国所有人都只为了各自的利益互相残杀，最终结果只能是两败俱伤。鹬蚌相争渔人得利，这正是东延军想看到的。今天来不是为了别的，也是为了让程少帅知道，我们义军不只是百姓，更是南国子民，程少帅也是一样，不是吗？”

李牧霖说的极其动容，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若是继续也许会得不偿失。

他站起了身，“今天前来打搅，还请程少帅见谅，军-中事务繁多，就不打扰程少帅了。”

原本因为李牧霖的一番话，程立锦心中总归还有些疑虑，总觉得这个男人是特地来策反的，可看着他要离开，立刻拦了下来。

“李师长既然来了，不妨多坐会儿，正好我也想与李师长探讨探讨。”

计划顺利进行，程立锦的反应也正中李牧霖的下怀。

“那我就不客气了。”

“李师长不必客气。”

程立锦如今看着他的眼神，更多了几分敬重，李牧霖身为师长，也的的确确担得上这样的位置。

李牧霖看了一眼程立锦，而后也开始了接下来的对白。

“程少帅年纪轻轻，论作战能力已属一流，随机应变的本事也不落下风，真是让人不得不佩服啊。”

“李师长过誉了，我也不过是运气好。”

程立锦突然被夸，倒也有些不太好意思。若是寻常人自然没什么，可眼前这一位分明不同，他可是师长，阅历丰富，就连程立锦如今对他也是另眼相待。

“怎么会，我是实话实说。不过，程少帅打算一直这样吗？”

话锋一转，李牧霖忽然提出了另一个问题，似乎是在追问，又或者仅仅是在表达什么。

“我不懂李师长的意思。”

“南国无论现在是什么样子，最终都是会走向统—的，军阀割据的时代不可能一直存在，到了那个时候，程少帅又当如何？”

李牧霖的话字字诛心，却也的的确确说到了重点上。

的确，他现在的地位一时间风头无两，如李牧霖所说，等到南国真正恢复和平之时，他的身份又会是什么呢？

或者说，还能等到那一天吗？

“南国如今局势动荡，我们同为南国人自是不该刀剑相向，若是能合作共同对抗东延，兴许南国可早一天太平。”

李牧霖一字一句只是为了能让程立锦想清楚，他并非觊觎程立锦的势力，更不是觊觎他手中资源，而是他清楚的明白，如今多一个朋友，就可以少一个敌人，纵使程立锦并不选择他们，至少不会成为他们的负累。

一番话，叫程立锦为之动容，他如何也不能料到，一支无名之师，竟然也能有如此思想，着实叫人钦佩。

如今他才真正明白，陆少宁一直追随的究竟是什么，他追随的不是某个人，而是坚定的信仰，坚信南国早晚有一天能从风雨飘摇的动荡之中恢复和平，这才是他真正期望的。

“李师长，你的话我明白了。”

程立锦站起身来，郑重的向他深深地鞠了一躬，如此举动也叫李牧霖吃了一惊，他慌忙扶起了程立锦，“程少帅这是做什么，实在是折煞我！”

“李师长，你是一个真正的英雄，义军也是百姓的英雄，今天你说的我都已经明白，往后若有需要，我一定会鼎力相助，绝不反悔！”

有了程立锦的承诺，李牧霖这一趟也没有白来，看到程立锦如此，他心中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放下，来之前总归有些犹豫，担心以他的身份会将他拒之门外，而今再看，或许是自己下意识的有了偏见。

“陆医生说的不错，程少帅是个值得交心的朋友。”

“他还说过这句话？”

程立锦心中有些欢喜，他以为陆少宁不会说他半句好话，没想到只是不当着他的面儿说而已。

“陆医生一向话不多，不过在军中口碑不错，之前霍连长曾问过关于你的事情，他才多提了一句。”

程立锦摆了摆手，原因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陆少宁说过了这些话，对他来说，自是比什么都要欢喜。

“今天得李师长一番话，叫我醍醐灌顶，从今往后若是有什么事情不必客气，只要我程立锦可以帮忙的一定不会拒绝。”

“那就多谢程少帅了。”

李牧霖也总算松了一口气，这一次自己没有白来。程立锦与其他人不同，他至少能明白他说的话，本以为还得多走动几次，如此倒也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