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是分裂成了两个人，一个自己看着自己亲手造成的那些伤害痛哭流泪，另一个自己却在看着这些畅快地大笑，仿佛一切快乐的来源便来自于此。

这样的自己让她自己都毛骨悚然。

她曾经想过找人替自己查一查身体，借的是仙魔战旧伤复发的由头，钟洗澜不擅战斗，却医术高超，堪称天下一绝，她亲自去找他。

然而钟洗澜在战战兢兢地替她检查过后，慢慢地退到了门外，扒着门框和她说：“师姐想取我的命直说便是，又何必撒这样的谎，伤一名医者的心呢？”

她找遍仙界最好的医修，然而每个人都认为她只是手痒了想再找个由头添一条人命。

他们恐惧不已地替她检查完，除了钟洗澜，别人甚至不敢抱怨一句，可从他们避她如蛇蝎的躲闪目光中，程雪意又何尝看不懂。

没有人知道，程雪意比他们更恐惧。

她花无数心思才判断出了那个邪恶的自己是不正常的，然而当她像天下任何一个生病的病人一样，把医者当成自己最后的救命稻草的时候，却没有一个人看出她得了病。

这是多么可怕的事。

全天下的人都认为你没疯，只有你自己认为，自己疯了。

程雪意在医者们感激涕零的目光里绝望地离开了。

那是她最后一次主导自己的身体。

之后的日子里，程雪意这具身体做的事情，于程雪意而言，更像是一场演给她看的戏，她是唯一的观众。

虽然那是她的身体，她的身份，她创下的荣耀，她做出的功绩，全部都毁在那个疯了的“自己”手里。

而她理智正常的这一部分，只能缩在角落里，默默看自己的身体演一场走向毁灭的木偶戏。

“程雪意”又杀了人，“程雪意”又在虐待她的小徒弟了，“程雪意”又惩罚金檀台的弟子了，“程雪意”又无故找人麻烦了……后来，贾自微找上了“程雪意”。

“程雪意”做的就更多了。

“程雪意”设计纪寒声”去北渊送死，“程雪意”设计纪寒声去东海受死，“程雪意”设计纪寒声去西疆送死……“程雪意”将纪寒声打得半死，“程雪意”又将纪寒声打得半死，“程雪意”差点杀了纪寒声，“程雪意”将纪寒声拍下悬崖……那么多，那么多的事，程雪意眼睁睁看着它们发生，眼睁睁看着纪寒声绝望，死心，再对自己燃起仇恨，她却只能看着，无能为力。

变故发生在那一天，大约是这么多年的不甘积累得足够多了。

那一天，贾自微来接她离开。

所有的混沌天魔都已经就位完毕，贾自微做好了发起战争的准备，只缺一个和他同样不甘又冷漠的人站在身侧，贾自微选择的是她，程雪意。

身后无数的混沌天魔是贾自微最好的招揽，他向“程雪意”一一陈述那个将要建立的美好帝国，他们将毁掉这个污浊的世界，杀光那些愚昧的人们，重新建立一个只属于他们的新人间。

她看着贾自微朝“程雪意”伸手，看着“程雪意”微笑着要将手放进他手里，像是即将走上幸福的理想乡。

那一刻，痛苦不甘的火烧灼着她的心，像是燃烧了亿万年的岩浆顶撞着地壳，急于寻找一个出口。

她的心里有无数灼热滚烫的岩浆咆哮着要冲出去。

程雪意可以做出世人嘴里所有恶毒残暴的事，然而她独独不会背叛那些虔诚信仰着她的人们。

因为那是她以一个女子之身立身于这世界的锚点，是她所有的骄傲来源。

她不为仙魔两道任何一个正统的修士承认，唯世人爱她。

所以她也唯爱世人。

……

程雪意终于挣脱了牢笼。

作者有话要说：不是独立番外，和前面的剧情是连着的，今天状态不好，没能在这章写到揭秘，抱歉呀。

另外为了应付“辛辛苦苦做txt”到处发我文包替我当菩萨的盗文x，所以很抱歉要制造一点麻烦，明天应该要改名了，大家到时候凭封面或者作者专栏相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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