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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七番外【完】 漫长岁月里的命中注定

陆七七今年18岁了。

大一,正值初夏,下半学期快结束的时候。

陆七七叼着棒棒糖,大摇大摆走过学校甬道,中途抬脚踢飞了一个塑料瓶,吐槽:“这星期值日组怎么扫的地?垃圾场都比这儿干净。就这路,踩着不嫌硌脚?”

身旁的人感慨道:“七小姐,您脚底下踩的是路吗?这都是碎了一地的少女心啊!您看看这一片一片的,那能不硌脚?”

陆七七被他说得肉麻,拎起他的侧领照着后脑勺就是一巴掌,“你他妈给老子闭嘴!再胡说老子把你也削成一片一片的。”

那人捂着脑袋,哭丧着脸,“您下次口头通知就行了,别动手。”

陆七七冷哼一声,转脸就走,边走还边磨牙。

这件事说到底,还是得怪家里那个喝嗨了就把她给卖了的老头子。

陆七七前几天刚被按着头和教务主任表了个白,成了全系同学的笑柄,风头还没过去呢,她订婚的消息就沸沸扬扬传遍了整个a大。

最不可思议的是,订婚一事,她身为当事人,竟然是第二天看新闻和热搜才知道的!

说出去谁信?

人们恭维她,说她天生命好,出身军政世家不说,要下嫁的人物更是大名鼎鼎,富可敌国。

陆七七想着那个男人,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她考入金融系之后,商伯旸这个名字可谓是如雷贯耳。

据不完全统计,这是个在她们系众多教授口中提名率高达90%的名字,凡有大课必被cue,比她上课的出勤率还高。

陆七七也不知道偌大的一个金融界至不至于落魄凋敝到只剩商伯旸一个稀世之才的地步,不过就教授们津津乐道的那些经典案例而言,他确实不负盛名。

……当然,这话她也就是心里想想,让她对别人承认商伯旸的优秀,那是不可能的。

那可是个从小到大看尽了她洋相的男人啊,和她爹她妈她爷爷没区别啊!

陆七七光是想着就觉得头开始一阵一阵地疼。

“七小姐,其实您往好处想一想,商总也不错。”旁边的狗腿子说。

陆七七按着眉心,用眼角余光觑着说话那人,嘴角一斜像中了风,“不错在哪?”

“有钱啊。”

“我缺钱?”

“长得帅。”

“我哥不帅?”

“哎,话不能这么说。”狗腿子劝得那叫一个尽心尽力,“有钱的都是上了岁数的油腻大叔,长得帅的都是混迹娱乐圈的小白脸,像我们商总这样又有钱又帅,在金融界还享有鼎鼎大名的人物,那真是打着灯笼都不好找,错过就没咯!”

陆七七越听越不是滋味,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眯成一道缝,“你的意思是说本小姐配不上他?”

“那肯定是不可能的。”狗腿子立马改口,“我的意思是,配得上您的只有商总啊!您看商总那高大的身材,那雄浑的气魄,那俊朗的脸庞!难道和您不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吗?”

陆七七瞧着他那副恨不得把脑袋砸个窟窿将无限吹捧溢美之词全都倒在她面前的倒霉模样就烦。

她抬手往他脸上一罩,把他推离自己面前一米的距离,眼皮都不掀,懒洋洋道:“我现在口头通知你闭嘴,再逼逼我就动手了。”

狗腿子一听这话,立马闭麦静音,却听到少女小声嘀咕了一句:“不过他身材是挺好的。”

狗腿子瞪大了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

陆七七没注意到他震惊的眼神,脑子里都是前几天撞见他换衣服的一幕——

那天她刚和教务处主任表白完,被请了家长。

这种混账事,她自然不敢和她爹说,所以就打电话给了她哥陆君昊。

她哥二话不说直接派商伯旸过来了,这冤家还好死不死地目睹了她在主甬道上拿着不孕不育的广告大喊“我男人有救了”,简直把她八辈子的脸都丢光了。

好在,商伯旸这男人虽然不近人情,但他讲道理。

在陆七七天花乱坠的游说下,他们基本算是统一了战线,决定从双方父母入手,分而治之,逐个击溃,让这纸婚约变成历史的尘埃。

陆七七在地摊买了几件露骨又夸张的衣服,把自己打扮得像只五彩斑斓的花毛鸡,到了商家就开始作天作地。

先是嫌茶水不好喝,问有没有啤酒,在众人惊诧的眼神中淡定吹了一整瓶,后又在商母这个家庭主妇面前大谈事业经,一口一句“没有自己事业的女人就没有灵魂”。

想象中商母会因为受到冒犯恼羞成怒指着门口让她滚,可事实证明,一个仅仅靠着在家里相夫教子就稳坐商太太位置这么多年的女人,那胸襟那气度真是她不能比的。

无论她怎么大放厥词,商母都笑眯眯地看着她,眼中流露着足以让陆七七起一身鸡皮疙瘩的慈爱。

时不时还拍拍她的手,真心实意地赞美:“你这孩子真好呀,有志向,我们家伯旸能娶你,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陆七七:“……”

她想说,伯母你错了。

不是福气,是服气。

心悦诚服的服。

陆七七好累。

她垂头丧气地瞧着商家来来去去的佣人和管家,心头又生一计。

大户人家最受不了女孩什么?

答曰:放荡轻浮。

天才啊陆七七!她眼睛一亮,差点自己给自己拍起手来。

正摩拳擦掌准备开干,书房的门恰在此时被人打开,商伯旸和商父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天助她也!

陆七七一看时机正好,立马作出饿虎扑食状,逮着一个长相白白净净的小哥,一咬牙就扑了上去。

谁想她刚迈开腿,就被人从身后拎着领子直接钉在了原地。

那人出手稳准狠,在场的能有这等机变力和执行力的人,除了商伯旸,不作他想。

果然,身后的男人开了口,声音就是商伯旸无疑:“陆七七,你在干什么?”

陆七七不答,在男人的手里徒劳地蹬了两下腿,滑稽又搞笑。

拎着她衣领的手不松反紧,沉缓的力道顺着男人手臂的筋骨传来,她只挣扎了一秒就清楚地感知到了不可跨越的力量差,颓然放弃。

出师未捷身先死,英雄陆七七泪满襟,抬手捂住了脸。

商伯旸皱眉睨着她这艳俗的衣服,突然想起来她是来干什么的,以及她来之前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说:“山人自有妙计!交给我您就请好儿吧!”

商伯旸没她那么幼稚,当然不会觉得以她的道行能撼动他父母言出必行的决心,带着她,也就是凑个热闹。

他本就没指望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姑娘能在这件事上有什么话语权,改变什么既定的事实结论。

——可是,他明显低估了陆七七作妖的能力。

商伯旸胸中一股怒意甚嚣尘上,脸上的表情愈发淡漠,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破碎的冷笑,“拴不住你了,要上天?”

商母愣了片刻,最先缓过神来,笑容可掬地看着他们两个,还是那句:“多般配呀!古灵精怪的丫头,我们伯旸能娶了你……”

真他妈是倒了血霉了。

陆七七在心里泪流满面地说。

商伯旸也觉得在这一出闹在父母面前十分丢脸,拽着她的领子把人揪进了自己房间。

他没想过为什么陆七七犯蠢他会觉得丢脸,但这么多年来一直是这样。

无论她闯了什么祸,都要他去收拾烂摊子。

他把这种情绪归于自己作为她半个“监护人”产生的连带情绪,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哎呀,你慢点,脖子都要掉了。”陆七七被他毫不留情地扔进屋里,揉着脖子嘀咕。

男人反手关上门,点了支烟,冷静下来。

可是一对上她浓妆艳抹的脸,他的眉骨又开始压不住地跳动。

商伯旸用力将烟吸入肺腑,以平息体内的怒火,“去洗干净。”

不止他生气,陆七七也一口恶气未消,哪肯听他的话,她瞪圆了眼睛看着他,“你干什么?说好的战略同盟呢?我刚才就快成功了,你不帮忙也就算了,捣什么乱?”

商伯旸还是那张冷漠倨傲的扑克脸,陆七七从中读出了成倍翻涌的鄙夷和轻蔑。

她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发现问题可能出在他的眼神里。

就那个眼神,摆明了就是将嘲笑懒洋洋地收回去、连笑话都懒得笑话她的眼神。

怎么会有这么不可一世的男人?

她话锋一转,撇着嘴问了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你是在寺庙里长大的吗?”

商伯旸:“?”

女孩耷拉着眼皮,从男人的角度能隐约看见她细长翘尾的眼线,笔势收得漫不经心,极具她的个人特色——至少商伯旸交过的这几个女朋友里,没人会把眼尾挑得这么高,还让人觉得毫不突兀,本该如此。

他的目光还停留在她的妆容上,忽见女孩嘴角狡黠的弧度悄无声息地扩大,像只蔫坏蔫坏的狐狸,处处透着轻描淡写的恶毒。

“寺庙不杀生啊。”她眉眼弯弯,“不然商总你怎么能平平安安地长这么大还没被人打死呢?”

商伯旸:“……”

他被气笑了。

笑得一口烟呛在她脸上。

陆七七胡乱抬起爪子扇呼了两下,烟雾散去,她看到男人叼着烟,手又朝她伸过来,连忙警惕地跳后一步,“你干嘛?”

不会要揍她吧?

商伯旸敛起无意泄露的波澜,表情秒秒钟又变回他最擅长的冷峻深寒。

“你自己不去是吧?行。”他一手把烟掐灭,一手拽住她的领子,“我不介意亲自动手帮你。”

陆七七就这样被男人按着头压进了浴室。

门外佣人听到里面吱哇乱叫的动静,担忧地问:“这……不会有事吧?”

怎么那么像凶案现场呢?

商母却在感慨:“年轻人身体就是好啊。”

商父无不赞同地点头,“随我。”

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