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要他帮我道歉啦!没出息!没骨气!穆梓不敢直接冲爸爸发火,倒把火气都撒在哥哥身上。
下午在警察局,敬一利用李想的弱点和贾律师一番斗智斗勇,终于把赔偿的金额一降再降。李想的鼻子其实啥事没有,律师函也只不过是为了吓唬对方。但他可不想就这么便宜了兄妹俩。李想答应只要穆梓给他鞠躬道歉,一切既往不咎。一边是死不悔改的小倔驴,另一边是自命不凡的大尾巴狼。两个人谁都不肯相让。
我替我妹妹向你道歉。
僵持不下的时候,敬一已经一个九十度的深鞠躬把头深深的低下去。
再低点。李想的脖子越扬越高,只是低垂着眼皮轻蔑地看着敬一。
你说什么?穆梓胸脯一挺又要上前,被敬一一把拦住。
他又把头弯的更低一点,后脑勺几乎要触到李想的膝盖。
请接受我的道歉。因为长时间的血液倒流,敬一的两鬓暴起了青筋,脸也胀得通红。
你起来呀!起来呀,萧敬一!我不许你在这丢人现眼。穆梓拉着敬一的胳膊,扒着他的肩膀,想把他拽起来。
但敬一只是保持着鞠躬的姿势不动,一副听凭李想发落的模样。
而李想好似享受一般,斜眼夹着他,把敬一晾在当场,故意久久不发话。
行了,道歉了,和解了就可以了!生怕双方再起冲突,老民警适时地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
李想在笔录上签了字,被一行人簇拥着扬长而去。
敬一的眼中布满了血丝,一滴泪从眼角悄无声息地落下。
兄妹俩在派出所里,一人把着一个角,席地而坐。当穆梓从警察叔叔那听说,她爸已经在来这的路上,一会就能带他们走,顿时觉得自己被判了死刑。
她在角落里蜷着腿,不安地嗑着指甲,听上去像只老鼠在啃食墙皮。
嘿,别嗑啦,小心肚子里长蛔虫。
穆梓不理,嗑得更加欢实。
现在知道紧张了刚才不还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你少跟我说话,我不认识你!穆梓杏眼圆瞪,似嗔似怒。
你不认识我,跑到楚华去闹什么?敬一虽然受了屈辱,却也知道穆梓是一片好心想给自己讨回公道。这个妹妹虽然有点坑,但这个情他还是领的。
我那是办私事都跟你说了,别跟我说话。我嫌丢人!穆梓干脆背过身去,全身都在拒绝沟通。
还嫌我丢人?因为你,我生平二十年,第一次蹲局子。敬一干脆站起身来,踱到穆梓跟前。
穆梓在地上跟个陀螺似的左转右转,偏要避开在眼前阴魂不散的敬一。
敬一一招如来神掌,从天而降固定住了穆梓的脑袋瓜:你给我说说,打人对不对?
穆梓咬着牙,把浑身的力气放在脖子上,跟敬一的手做对抗:那得看打的是什么人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非打回去不可!我可没你那么怂,我哥萧敬一也没你那么怂。想当年,他可是带着我,在我们胡同里打遍天下无敌手。谁要是敢欺负我,抢我的吃的,霸占我的玩具,我哥绝不饶他!穆梓说着,一脸的骄傲愤然。
敬一手上的力道不由的松开。
他想起小时候,带着穆梓在胡同里疯跑的那段日子。那时候她走路还时常摔跤,却一刻也在家闲不住,总是拉着他的衣角求哥哥带她出去玩。胡同里的孩子都是几辈的老街坊,彼此都认识,时常在一处玩,小打小闹磕磕碰碰也是常有的事。
穆梓从小就是个精豆子。四五岁的光景就学会了谈买卖,说好了跟人家小朋友交换玩具,可别人的东西一到手,自己撒丫子就跑。让人家逮住了挨两拳,就半真半假地哭着找哥哥出头。敬一从小就是个实在孩子,起先对妹妹的戏精本性不甚了解,每每都被她诓着挺身而出,反倒在胡同里落了个霸道的名号。
后来大些了,有些孩子学了坏,拉帮结伙的画地为王,胡同里的小帮派不乏冲突。冲突的理由不过是干脆面里的游戏卡,零食袋里的刮刮乐,乐高的一个零件,或是芭比的一件衣服。偶尔穆梓被欺负吃了亏,敬一也二话不说的实力护妹。
想想那时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纪。而经过这几年在社会上的打拼,这样的棱角,在敬一身上已经找不到了。可穆梓似乎只是年纪数字在涨,心智却还是和过去那个大大咧咧的小丫头别无二致。
但现在我哥不见了。只剩下一个六亲不认,家也不回的怂包!穆梓说着憋了一天的眼泪倾泻而出。不是无声的抽泣,不是伤心的泪流,而是孩子特有的咧着嘴掀房顶的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