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掌心明明已经泛起了灰色的灵力，却硬生生又压制了回去。

卫宣面不改色，而后背上已经惊出了一身冷汗，想着幸亏自己早早地摘下了斗笠，不然现在可能已经被这阮月竹一掌拍到窗外去了。

“未必素娥无怅恨，玉蟾清冷桂花孤……”

阮月竹低下头，并没有理睬卫宣，只是嘴里轻轻地反复念着这句诗，神情比刚才更加落寞，也更加惹人怜爱。

卫宣知道自己开了一个好头，误打误撞的这句诗似乎戳中了阮月竹的痛点，使她在自我悲伤中愈加沉沦。

不过面对这样一位金丹期强者，即是是个悲伤虚弱的漂亮女人，卫宣也不敢冒然造次，精神紧张到了极点，因为就凭卫宣这点微末修为，翻手灭杀他，再容易不过。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卫宣依旧不敢出声，只能静静地等待。女人的心思本来就难猜，按照他以往的经验来看，还是静观其变得好。所幸他现在有副好皮囊……

夕阳已经彻底落下，夜幕开始降临，清风徐来，在这个季节本应让人倍感舒爽，然而此时的阮月竹却感到有些凉，有些冷，还有些惆怅……

当她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对面正襟危坐着一个男人，一个好看的小男人。

她出身名门大宗，年纪轻轻便突破金丹境，如今已经是她修炼的第四十个年头了。修为到了金丹期，人的寿命已经延续到了二百二十岁，所以她的年纪在同境界修士看来还算年轻，不过这心性，因人而异。

这些年来什么样的男子她没见过，天才也好，花瓶也罢，她都渐渐不感兴趣，也不会有心动的感觉。只是今天这个莫名其妙闯入她眼帘的小男人，她隐隐约约中觉得有些不一样。

她也很奇怪，之前自己为什么会收手，若是以前有人和他一样上来搭讪，她早就手起掌落，拍飞到天边去了。

略微的矛盾与纠结，转瞬即过。阮月竹又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只不过这酒，也凉了，凉到了她心上……

卫宣看着阮月竹的变化，虽然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但还是决定鼓起勇气，自己主动一些。当然还有一个原因，说出来让大家笑话，一连正襟危坐了一两个时辰，确实让他有点坐不住了。

“姑娘很喜欢这句诗？”

谈论风月，附庸风雅，卫宣正努力地将自己塑造成一个多情公子。

阮月竹闻之，也没抬眼看他，自顾自地喝酒，又想起那两句诗和自己的经历，却也只是默默地点点头。可能并不是回应卫宣，仅仅只是随感而发。

“那不如我将这首诗的前两句，也送给姑娘吧。”卫宣心知对了阮月竹的胃口，继续对症下药。

果然，之前一直不为所动的阮月竹来了兴趣，轻轻地瞥了一眼卫宣，又轻轻地点头。

卫宣在心里偷笑，可能这就是女人要的浪漫吧。

“十轮霜影转庭梧，此夕羁人独向隅。未必素娥无怅恨，玉蟾清冷桂花孤。”

一首宋朝的悲情诗，映照着阮月竹的人生际遇，纵然天之骄女，光芒万丈，也抵不过纸短情长，天各一方。

“陪我喝酒吧……”

阮月竹什么也不想说，只想喝酒，找个人一起喝酒。

一股无色的灵力，托起酒壶，往卫宣身前的酒杯里斟满了酒。

二人一饮而尽。

斟满。

二人又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