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战歪在池水里。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黑色的蛇身，蛇尾正盘踞在温泉池中。

男人无力地歪坐在池水边，枕着手臂，俯着脸，紧闭双目，脸色惨白。

漆黑的头发散落在他的脸颊和肩膀上，衬的他的肌肤无比苍白。

他似乎受了重伤，虚弱中透着一丝可怜。

姬南护刚看到凤战的时候，满心的怒意，正想狠狠质问他，可是触及他那宛如坠鸟哀鸣的神色，顿时嗓子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噶住了声。

或许是被闯入者惊动，男人猛抬头，阖黑长眸射出一道犀利光芒。

可是看到闯入者竟然是姬南护，他眼底的凶狠全部退去。

他垂下眸，无力地道：“南樱……我到了蜕皮期。”

妖化的身体会遭遇和其他蛇一样的生存难题。

他也会遇到蜕皮期。

“这么说你是想让我照顾你吗？”姬南护声音冷硬，刻意的平静：“以往你蜕皮的时候，都是谁照顾你的呢？”

他回头深深睇着她：“我刚妖化不久，这是第一次。”

“还不准备对我坦白吗？”姬南护走过去，坐在他身边，伸手撩开他覆在额头上的发丝，他的额头都是冷汗，湿津津的格外的粘腻，他眉形如画，湿漉漉的睫毛也沾上了汗水，一双湿润的阖黑长眸，透着一抹极致撩人的魅惑。

该死的，即便他如此对她，她还是被他的颜值蛊惑了，她叹息一声：“我可以照顾你，无怨无悔。只是希望你对我坦白。我这点要求不过分吧。”

话说到最后，她的脸色已经无比冷静。

她已经是个大人了，不是小孩子，没必要歇斯底里。

姬南护说着伸手捞住他的脖颈，让他的头枕在她的腿上，紧紧地握住他的手：“我该怎么帮你？”

“就这样，让我在你怀里安静地躺一会儿……”他的常年冰凉的手握住她的手，逐渐施加力道：“南樱……你的怀抱很温暖，和我娘的怀抱一样……”

可惜母妃去世的时候，他只有五岁。

对母妃的记忆不太清晰了，最近几年连母妃的相貌还是看到父皇留给他的画像时，才能模糊地回忆起来。

姬南护看他神思飘忽，似乎想起了久远的往事，便想让他对她心绪裸呈，坦白过去。

但是人的交往并不是单方面的互动，还需要相互坦白。

她叹息一声，抛砖引玉道：“我娘亲也是个很温暖的女人，可惜她去世的早，留下我和哥哥相依为命……我虽然有父亲，有嫡母，却活的像是个孤儿。不过，幸好我还有一个疼我的姨娘，弥补了我缺失的母爱……”

当年家族没落后，她的亲娘被卖到了姬家做小妾，而姨娘不幸被卖到勾栏里，她见姨娘一面不容易。

他拧眉若有所思：“你还有一个疼你的姨娘，比我幸运一些……我母亲死后，父亲把我带到身边教养，但是他太忙了，经常批阅通文很晚，没法照顾我。后来，我生了一次很重的病后，父亲嫌我身体太弱，便把我丢在军营，托付给他的亲信管教。那一年我只十岁。他是怕我太弱，被其他兄弟欺压，才要训练我成为一个有能力保护自己的人……我想，这也是父亲对幼子的爱吧……可惜……我还是不幸殒命在南疆……”

姬南护终于明白他为何会懂得兵法了。

他在千军万马中依然镇定自若，原来是常年在军中的缘故。

他被妖化前，应该是个贵族子弟。

姬南护忽然问：“那个女人是不是也很好？她对你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