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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下洞

对了下赵不三的“海鸥”表,时针已过了十二,众人按部就班正做着下洞前的最后准备,因为水野的那句话,队伍里没有一点交流声,气氛些许沉闷,我检查了下轿箱的底部跟龙牙板,倒显得漫不经心了许多。

不是我大条,干咱这行的都听过一句话:只要思想不滑坡,活法总比死法多。

有时候,走签子这条道儿,能走多远不是看你技艺水平,而是取决于你的心态精气,所以,我一直认为:只要还有去路,还能走下去,就没什么要忧心的。眼下,我们就处在这种境地,但鼓动氛围,稳定军心并非我的长项,只得跟仲老沟通了会儿,让老爷子说了几句打气话,也不知能起多大作用。

一刻钟后,我跟仲老被率先放下,洞口只有四尺来宽,一次放下两人还是有些局促,我一手扶着仲老,另一手持手电,叮嘱他不要往下看,也不要乱晃,尽量保持周身平衡,这样人体重心不会乱动,下降过程也会平稳跟安全很多。

洞口刚一没过头顶,一股凛冽的阴冷便扑面而来,面前的仲老一哆嗦,脸上有了丝慌张,整个人开始忍不住上下张望,我一边把住抖动的绳索,一边轻声喊其名字,叫他相信我,见慢慢稳住了仲老,这才打开手电,四下打量起来。

只匆匆扫了几眼,心中便震惊不已,这洞下的情况实在是远出乎了我的意料,谈不上恐怖,却有股子说不出的瑰异与怪诞。

青石之下,两堵悬壁如同天堑一般,自亘古以来便遒立于此,犹如两座沉默的蛮荒巨人,周身都泛着悠悠岁月的那种隐秘跟沧桑,洞壁上平整光滑,笔直且陡峭,看不到一丁点草树根茎或虫巢蚓洞,四周就像冥府般幽闭死寂,让人浑身由内而外,都透着股丝丝的冷意。

仲老见到这般光景,同样哑口咂舌,两人相顾无言,都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

我们俩前后不过两三丈之距,可身下却同地渊般仍然深不见底,灯柱打下去,可见范围非常有限,只能看到些依稀交错的影子。

冷静下来后,环视四周,除了初下时的惊异外,此时看着左右无垠的黑暗,又觉得莫名的骇然:这下面如此狭长深广,古时单靠人力深挖硬凿,近乎不可能完成,如此大的工程量,挖出来的遗弃土的运输跟放置都是大问题,更别说在如此深的地底作业了。

但看着两边如此光滑,心里又不太确定,如果硬要形容,则更像是一道巨大无边的巨斧,从地底深处劈砍所致,这般鬼斧神工,若说只是自然演化形成,的确有些牵强了点。

再往下,头顶裂隙内的声音渐远,周围愈发寂静,除了绳索摩擦的簌簌声外,再听不到一丁点响动,临深履薄,我的心也随之提了起来,晃动手电,一刻不停的扫视四周,虽说有之前那番话,但该有的戒备却不能丢,心态归心态,警惕归警惕,这两点一丁点都不矛盾。

又放了约十来尺,眼前忽现几条蚺身粗的浑圆滚木,深深扎进两边悬壁里,间隔约三尺左右,颜色古朴晦暗,表面还饰有古怪花纹,老远看犹如一条条森蟒据守盘结,正犬牙交错着排成一列,拿手电往前探去,竟一眼看不到头,也不知视线之外还有多长。

在这幽闭、暗无天日的地下深处,谁嵌的这些圆木,又作何之用呢?

这是我看到这些后的第一个念头,但显然,眼下并非探究这些的时候,小心避开那些圆木后,又往下三米左右,忽听“哗啦”一声,脚底突然又有了受力,往身下一打量,这才发现,我们似乎已经到“底”了。

此时的位置,像在几条索链、链节跟木板搭成的一条简易铁索桥上,在确定了其稳固性后,我解开了两人的锁扣跟安全套,往下拽了拽,示意已经抵达,下面暂无危险,他们可以拉回绳索,准备下来了。

仲老对那索链十分感兴趣,刚一落地便从腰间解下马灯,戴上眼镜仔细端详起来,还取出随身圆头钢笔,随处敲了几下,也不知在研究些什么。

我一边让仲老先别急着移动,另一边开始提起十二分注意力来,我每迈出一步,脚下那大一片木板如同卧榻上的濒死老妪,饱受病痛多年时发出的呻吟声,走到哪里都在咯吱响,这多少让我觉得,索道之上并非绝对安全,如果哪块已经蛀坏或是朽烂,一脚踏空就是万劫不复,连后悔的机会都不会有。

只前后兜了个小来回,便又有了发现:脚下铺设的并非简单的薄木板,而是几层实心木塑板粘合制成的,这种复合材料显然是近代产物,出现的时间还不长,那本古旧工作簿记录的不假,这些木塑板应该就是所谓第三周期的人铺上的,我想当年这群ri本人无意间发现此地后,看着这两堵幽深的悬壁天堑后,很想知道这里究竟是个什么所在,深处又是何种光景,才在光溜溜的索链上修筑了可以行进的临时通途,而三伢子口中所说的栈道,应该也是这条没跑了。

不过,看这些木塑板数量,绝非朝夕之间就能完成的,工作量之大恐怕得分很多批次,跨度几个月甚至年余之久,一根一根的将板材运送下来,再在上批次的基础上往前铺设,很难想象,如此险峻繁复的作业,如果没有什么明确目的跟索求,他们会毫无顾忌,将这么多人力物力投入其中?

但矛盾就在于,仲老爷子似又对此地饶有兴趣,一副从未见闻过的模样。

这里头的牵扯看来并不简单:难道这一批又一批ri本人,全是相对独立的团体,有着各自的诉求的利益,且所得的信息都不是共享的?

倘若真是如此,他们唯一的枢纽联系应该就是那本老旧工作薄,但相应的,另一疑点也随之而来:

他们掌握的线索、讯息孤立,目标企图各异,那么,这些人一遍又一遍的下到这里又有什么意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