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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7:那一个红色房间

她吃喝拉撒和睡觉都在这张铁椅子上,座面下有个如马桶圈一样的洞,椅子底下有一只铁桶,散发着人类排泄物的恶臭。长期营养不良让她骨瘦如柴,眼窝深陷,缺乏水分的嘴唇总是处于干裂状态,她疲惫不堪,既一心求死,又期待某个人的来临。

铁门被推开的声音,一重一轻的脚步声显然属于不同的两个人。一个头戴猪面具的男人慢慢走到她面前,他体壮如牛、喘气如猪,每次他出现都会伴随着折磨和殴打。

他抓起少女的头发,少女的视线落在猪面具男身后的少年身上。

少年清秀而敏感,对着少女露出微微地笑。”

“猪面具男对着少年做了一个手势,阴沉的声音在昏暗的房间里回响:她今天不乖,你惩罚她一下。”

“少年毫不犹豫,对着少女的脸颊就是一巴掌。

少女立刻左颊肿了起来,她的嘴里还吐出一颗带着血沫的牙齿。少年用怜悯的眼神凝视着她,但是碍于猪面具男的威势,动也不敢动。”

“【今晚不准喝水!】”

“猪面具男在下达了这样的指令后,带着少年离开了屋子。

四周又静谧下来,头顶的一只灯泡不断摇晃,仿佛对少女在进行催眠。她不记得自己被关了多久,五天?还是十天?又或者已经有半个月?她想不起来,这里让她丧失了对时间的判断,恍然间,她有时觉得似乎会就这样渡过一生。

而她生命中唯一的光亮就是少年。

她不知道少年和猪面具男是什么关系,在猪面具男不在的时候,少年会对她展露出少有的温情。她觉得,如果没有少年,大约她连一天都活不下去。

但是只要猪面具男下达命令,不管是对她怎样的折磨,少年都铁面无私、从不手软。她想,那必定是少年打心底里惧怕猪面具男的缘故。

因为有时,她也会在少年身上见到累累伤痕,他们之间又是什么关系?她不得而知,当然也不敢多问。

铁门又被打开,蹑手蹑脚的脚步声属于那个少年。”

“他拿着一瓶水,对着少女笑了笑。”

“【趁他不在,快喝吧。】”

“就在少女张开嘴巴迎接清水的时候,少年突然手一松,整瓶水掉落在地,顿时洒了一大半。

少女极度干涸的嗓子几乎要冒烟,此时失望地几乎要马上哭出来。

少年捡起瓶子,还剩下不到小半瓶,他轻轻扶起少女的脑袋,将水缓缓喂进她的嘴里。

少女贪婪地吞咽清水,虽然不多,已经如同久旱遇甘霖。

少年在喂完少女清水之后,对着她做了一个“嘘”的动作,随后悄悄离开。”

“猪面具男就站在铁门外,此时他摘下了猪面具,面具底下是一张畸形怪状的脸。他冷冷地看着少年,声音就像金属撞击般难听:你再敢这样做一次,我就把你也处理掉。”

“但就在那一天,少女按照少年的吩咐躲在更衣柜最下面的格子里,半掩的柜门投下一道阴影,恰到好处地将少女瘦小的身体隐藏住。她没有想到手里的美工刀竟然如此锋利,只一下,就将猪面具男的脚筋挑断。

揭开男人的面具,畸形的脸让她惊骇至极。男人还在抽搐,少年举起一旁的大铁锤,对着男人的面孔狠狠砸下,一下、两下、三下……直到男人的脸血肉模糊,再也看不出本来面目。”

“【从此我们解脱了。】”

“这句话深深印在少女的心底,分别以后,虽然两人一共也只见了十来次面,但是少年俨然已经成为少女的精神支柱。每晚,少女都要传送自己的日记给少年,通过邮件往来,两人的情感越系越牢。

偶尔,少女也会觉得,似乎少年只有在需要自己的时候才会提出见面。但是毕竟在那段地狱般的日子里,只有少年给了她温情和活下去的希望。

那个猪面具男是谁?为什么要绑架她?又为什么要折磨她?这一切,都随着猪面具男的死去而不为人知,少女只知道她和少年有过同样惨痛的遭遇,他们的心灵想通,其他人永远也走不进她的心底。

所以,为了少年,她愿意付出一切。

有犯罪心理学家说过,酷爱折磨他人的人,往往在年少时被他人折磨过。

顾耀祖就是如此,田欣也是如此。

顾耀祖算是人生中的失败者,父母很早就弃他而去,他跟着年迈又古板的爷爷生活。学习不佳、人缘不佳,唯一的幸福就是每天可以和田欣通信。他并非依赖田欣,而是通过田欣,他可以找到自己生存的价值。

田欣是如此依赖他,事事都要和他讲。经过那段时间的折磨,田欣的内心受到很大的创伤,为了避免外人的闲话,她不准父母报警,对外只是声称生了一场大病来掩盖她身体异乎寻常的孱弱。

顾耀祖曾经给她的一点点温暖,都成为田欣记忆中最为美好的珍宝。田欣深信顾耀祖爱着自己,如若不然,他怎么会甘愿忤逆那个凶残的猪面具男人呢?

所以为了顾耀祖,田欣愿意做任何事。

每次,顾耀祖负责选择猎物,田欣是个外表柔弱温和的女孩子,若是由她去敲门,那些女租客往往不会设防。

而当顾耀祖意外失手被捕之后,田欣为了让警方相信凶手另有其人,便自导自演了这么一出惨剧。她抓住那个少女之后,看到她身上的钱包,以为她就是失踪已久的“张宝儿”,又哪料到人有相似而已。”

“田欣对着余美琪大吼大叫:神经病!神经病!神经病!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余美琪其实也是心有余悸:嗯,我就是你的下一个目标,不是吗?引我去了视频中的房间之后,你会再发一次视频。这次发给谁呢?我猜的不错的话,应该就是方警官。对吧?”

“说完这句话,余美琪不再理会她,慢慢走向铁门准备离开。”

“【你去哪里?你去哪里?不要把我一个人丢下!】”

“田欣惊惶失措,余美琪从她的脸上仿佛能看到十年前那个备受凌辱的少女无助的表情。”

“美琪停步:警方说顾耀祖得了脑癌,不久于人世,所以人之将死……他把所有的事都说了出来,包括……当年绑架你的男人,正是他的亲生父亲。”

“田欣猛然抬头,眼中充满了不可思议。”

“余美琪拉开铁门,闪身而出,淡淡道:所以……所谓折磨中的温情根本不存在,顾耀祖本身也不过是个变态而已。你就在这个房间,好好感受下当初的绝望吧!放心,一会警察就会来找你的。”

“说完,余美琪缓缓关上了那道门,那道封闭着杀人魔的铁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