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镜道:“风景如何?还想去吗?”
春露瘪着嘴,眼里泪花打着漂旋:“土大的很,盖了我一头一脸,再不去了。”说着吸吸红彤彤的鼻尖,央求吴镜,“大人,我已知错了,求您别赶我走成吗?”
吴镜放下茶盅,道:“这次不赶你走,下不为例。”
春露破涕为笑,立马用力点头,高兴起来:“大人,其实我今天跑出去,也不全是坏事,半道上捡一个快要饿死的流浪儿,他为了谢我,还送了我一样东西呢。”
说着献宝一样将半块残玉拿给吴镜看,吴镜接过摩挲了几下,觉得有些眼熟,一时记不起在哪里见过此物,还给春露,笑道:“是块好玉,他既送你,你便好生收着罢。”又问,“那流浪儿现在何处?”
冰壶道:“在柴房呢,可怜他气虚脱力,走不到十步便倒了下去,我们带他回来的路上,又发起了高热,也不知挺不挺得过今晚。”
吴镜听罢,吩咐春露道:“你命人去请位大夫来,替他医治一回,也算略尽人事。”
春露欢喜应了,一溜风似地跑了出去,
缘着趁热打铁的心思,隔日,吴镜牵了飞毛腿出厩,走出几步开外,遇到个长身玉立的人影,微微惊讶,停下揖了一礼:“楚侍郎。”
楚云朗走上前去,道:“日前公事繁忙,是故无暇抽身,失约了。”
吴镜耸了耸肩,道:“大人日理万机,哪能事事顾全,不记得也是情理中事,下官前日偶遇孙管军指教,已学的差不多了。”
这话细听来,颇有几分责怪的意味,二人之间一阵沉默,须臾,楚云朗颔首:“如此,倒是本官杞人之思了,吴郡副自去。”
说罢与她相向而过,吴镜微撇下嘴,丢下马缰,小跑两步追上楚云朗,拦住他道:“其实……侍郎若是得空……那个,下官很愿意再向您讨教讨教。”
楚云朗停步,不语,大概是觉得她前言不搭后语的神态甚是滑稽,两人你看我,我看你,一个面不改色,一个既尴且尬,最终还是吴镜面皮浅薄先败下阵来,讪讪道:“下官唐突了,这就告……”
“走吧。”
“哈?”猝不及防一句,吴镜没意会过来。
楚云朗微哂:“磨磨蹭蹭,你还想练不想?”
吴镜笑道:“自然想,劳烦侍郎了。”
天色尚明,二人出府,去了青离原上驭马,青离原地势平坦,广袤无垠,正适合放牛骑马,吴镜驾着飞毛腿驰了几圈,有了上次的经验,越发得心应手,飞毛腿虽是母马,可真正撒蹄奔起来却是快如疾风,丝毫不逊,吴镜拍拍它头道:“好马儿,以后你就跟着我吧。”
“教你的人功不可没。”吴镜绕回来的时候,楚云朗不咸不淡地评价了一句,也不知是在夸孙凌桓还是在说自己。
吴镜调侃:“难道只教的人有功,学的人无功?”
楚云朗扫她一眼,不答,吴镜落个没趣,默默牵马与他左右同行,挪步间,偶尔腿心互磨,又如脱皮一般刺疼起来,她轻吸凉气,拿掌心按了两下大腿,这细微的动作未逃脱楚云朗的目光,问:“腿疼?”
吴镜站直了道:“有点,不碍事。”
楚云朗停下脚步,一指马背,示意她骑上去,吴镜不解其意,翻身上马,楚云朗便走过来,在前头替她牵了马缰,于青离原上缓步而行。
走了一段路,吴镜问:“不知圣驾出巡,随行之人多不多?”
楚云朗道:“自是仪仗万千。”
吴镜笑:“听过宫中美人花团锦簇,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品貌,是不是真的?”
楚云朗不应,吴镜弯腰凑近:“侍郎怎么不说话?”说罢又挠挠后脖颈,道,“是不是下官这个问题问的有点蠢?”
楚云朗道:“落水案查的如何了?”
吴镜道:“苦主非本县人士,又孤身一人,无亲无伴,着实茫无头绪。”
楚云朗道:“仵作验尸后,就没有发现其他痕迹吗?”
吴镜徐徐回忆道:“除颈下有一处勒痕外,还有半块……”
一句话戛然而止,楚云朗回身:“怎么了?”
“……”
“大人,下官想起要事,恐怕要先行一步了,请恕怠慢!”
楚云朗的话似醍醐灌顶,顿时提醒了吴镜,她捞过缰绳,怕去晚了人已不在,也顾不上楚云朗了,一夹马腹,驾着飞毛腿出了青离原,直奔府衙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