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那位兄台,请留步。”
方小池奉吴镜之命,几日来与孔佑为县中流民登记造册,这天甫从户科出来,迎面就撞见当日与她对打之人,方小池干咳两声,正打算一笑泯恩仇,那人却眼角风都没斜一下,就把方小池当空气绕了过去。
好女儿能屈能伸,方小池也不骄矜,跑上前去将人拦住,笑道:“俗话说不打不相识,那日徒生误会,是我莽撞,你别往心里去啊。”
说着想去拍人家肩膀,那人退步避过:“方推官言重了。”
方小池手悬在半空中,寂寂握了把穿堂风,笑容有些许凝固,腹诽这小子还挺记仇。
她撇嘴,磨着牙甩了甩手腕,保持着微笑:“你既知我,我却不晓得阁下尊名?表字为何?”
“青廷,无字。”
“蜻蜓?”方小池歪着脑袋想了想,认真道,“你是不是还有个妹妹,叫蝴蝶?”
“……东方之青,朝中之廷。”
“明白了。”方小池点头,手背来回比划了一下,“我看你身手不错,往后可以多多切磋,权当交个朋友。”
“承蒙垂青,只是恕在下职责在身,无暇陪练。”青廷看眼圭表投影,漫不经心地答了一句。
“……”
“方推官若无他事,在下先行告退。”见她哑口不语,青廷即行抱拳礼,几个纵步跃身就没了踪影。
“嘁,什么人嘛!”
方小池热脸贴了趟冷屁股,气的够呛,愤愤踢了一脚石子,闷着气走了。
“如何,想说实话了吗?”
一颗竹质念珠滚到净空脚边,惊地净空一抖,颤道:“这,这是……”
眼见纸包不住火,净空手脚并用,朝楚云朗跪趴过去,哭着磕头:“小僧一时惊惶,这才隐瞒真情,绝非故意戏耍大人,求大人网开一面!”
楚云朗皱眉:“哭天抢地的作什么,好好说话。”
“是,是,”净空抹了把眼泪,说话时五脏六腑里还泛着酸气,断断续续道,“小僧,小僧确实见过这死者,是昨夜放水灯时,我……和妙空两人,原本在河边等其他师兄弟,打眼瞧见水面上有个巨物浮在河中,不上不下甚是怪异,我二人好奇,过去一看,天老爷,谁成想竟是个泡的发胀的死人!”
“所以你们怕惹祸上身,便将死者掩埋在了芦花港中?”
净空唯唯点头,一旁妙空吓得魂不附体,暗恼净空供出自己,现下也只能齐声应和,声称绝无虚言。
楚云朗问廖致和:“廖刺史怎么看?”
廖致和道:“片面之词不可信,还须等验尸官验过再说。”
楚云朗点头,命人将净空,妙空带回去收监,而后出了寺院,倒没有再究责吴镜以下犯上之过。
回府衙后,廖致和有些不快,让吴镜着手此事,吴镜便派孔佑率衙役们拿了画像,立即去县内寻这苦主的亲眷,期望能得到一些蛛丝马迹。
因掌了管钥,次日晨间,吴镜未到卯时就早早起床梳洗,春露还在外间打盹,冰壶却比吴镜起的还勤,一应备好了面盆,手巾,待吴镜盥洗完后,又替她挽起发髻。
冰壶有一双巧手,简单的四方髻经她摆弄,也显得翩然俊雅起来,吴镜比着铜镜照了照,笑道:“好看是好看,就是要戴官帽,可惜了了。”
“大人嘀咕什么呢?”
冰壶出去半刻,不一会端着碗泛着热的气汤饼进来,置在桌上,又忙不迭的去替她整理蹀躞。
“夸你手艺好呢,”吴镜嗅嗅汤汁浓香,低头看:“这带扣是不是该用完饭了再系啊?”
“诶呦,”冰壶拍下手心,刚好将最后一扣紧好,懊恼道,“奴婢记昏头了,光想着大人公事紧急,手脚没跟上脑子。”
“无妨,反正也来不及吃了,一会去膳房拿个麦饼填肚子罢。”
“那奴婢叫春露去取。”
冰壶端着水盆,就要去外间唤醒春露,吴镜摆手:“她昨晚做绣工到子时,还乏着呢,让她安生睡吧。”
冰壶也抿唇笑:“这小滑头,最近两天不是坐在门边傻笑,就是没日没夜的做绣活,还捂着不让人看,八成是看上哪家公子了,也就大人好脾气,纵着她偷懒。”
吴镜边往门边走,边笑:“春思浓如酒,她豆蔻年华,哪里有不醉之理?”
到了车厩,厩内空空如也,只有一个年轻司舆靠在草堆边呼呼大睡,吴镜摇醒他,惊讶道:“马车呢?”
司舆揉揉眼皮,困倦十足:“回郡副,因府衙里车驾不足,按廖刺史吩咐,都尽供着京城来的几位大人了。”
吴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