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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迟到

等吴镜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地跑到大菩提寺,众官员已等了两刻有余,正商议着要不要派人去小菩提寺取钥,见她过来,皆面色不愉,一绯袍官员讽道:“吴郡副姗姗来迟,是在对镜贴花黄吗?”其余人闻言,亦不屑冷嗤,揣着手露出讽刺打量的眼神。

一双双利眼刺的吴镜如芒在背,她对楚云朗揖礼:“下官来迟,乞请大人恕罪。”

楚云朗面容微沉:“管钥呢?”

“在这。”吴镜忙取出管钥奉上,门子开了锁,领着众官员先行入内。

吴镜跟在楚云朗身后,听他边踱边问:“何故迟到?”

“府衙中车辆不足,这才耽搁,是下官的疏失。”吴镜实话实说。

“为何不骑马前来?”

“……下官不通马术。”

楚云朗转身看她,吴镜做错了事不敢抬头,只觉被盯的浑身发毛,又听他冷道:“你身为进第之士,难道没听过笨鸟先飞,勤能补拙的道理,做事不虑周全,反累及众大夫,寺卿在此侯你一人,是何道理。”

进到寺院,官来官往,吴镜隐约听到几声讥笑,后背热一阵凉一阵,紧唇道:“大人教训的是,下官知错。”

主持上前来,欲领楚云朗去大悲阁,楚云朗便对她道:“下去吧。”

吴镜道是,悻悻退下了,绕去了祭坛一侧溜达,祭坛尚未完工,数十个民工正自添砖加瓦,涂泥抹墙,不敢有片刻耽误,孙凌桓与两三个官员在此处监察,有说有笑,吴镜无心打扰,只在背侧转悠,几人的对话一字不落的灌入耳中:

“梁少监此次得圣上钦点,伴驾同行,若再福获圣心,想来离秘监的位置也不远了。”

“哎,谢兄抬举了,论起福气,早闻前次春闱,大令郎蟾宫折桂,一举中了榜上探花,可谓是英才出少年,如今又娶了冯家长女,替谢兄添了一对乖巧重孙,这饴孙荫子的福气,哪里是我等能羡慕来的。”

“说到少年英才,孙管军还在这里,谁人敢夸口,梁少监千万别折煞了犬子。”

“不敢当,谢司天太看得起凌桓了。”孙凌桓的声音,是吴镜唯一略觉耳熟的,几人谈的兴起,她此刻过去不免煞景,便抱了砖石去帮忙修砌祭坛。

“提起谢家大郎,倒是孙管头角峥嵘,尚书令怎么也不替管军张罗张罗终生大事?”

“梁兄此言差矣,岂不知说亲的媒人都要踏破孙府门槛了,只是孙管军无意罢了。”

“哦?”被称作梁兄的官员似乎想起什么,忆道,“对了,我记得多年前,尚书令曾为孙管军订下过一桩腹亲,摆宴时我亦在场,是与哪家女儿来着……”

孙凌桓不喜他人对自己私事指手画脚,但仍顾及礼数,补充了一句:“是前任大理寺卿文锦城之女。”

吴镜正弯腰捡了几块砖瓦,闻得此言,浑身不受控制地打了个摆子,手也抬不住重物了,噼里啪啦砸在了脚下,惹的谈话几人停了谈话,转头询看过来。

“吴镜,”孙凌桓第一个注意到她,瞧她脚下砖石瓦砾,上前道,“你怎么在这,无事吧?”

“……”

“喂?”孙凌桓被她看的莫名其妙,伸出手在她眼前上下晃了晃。

“啊,我没事……”吴镜猝然回神,察觉自己这样直愣愣的盯着人家太失礼了,挪开目光:“东西太重,滑手了。”

“听说吴郡副出身乡野,当真是不拘小节,竟愿在此与民同乐。”说话的官员被人搅了谈兴,不大爽快,见来人是吴镜,又视她不重身份,与民工同劳同作,言语间便有几分目下无尘的意思在。

吴镜此刻收敛了心绪,听人讥讽,反而淡然许多,笑道:“是啊,下官山野之人,自不比各位大人贤身贵体,让诸位见笑。”

那官员被云淡风轻的堵了回去,偏偏吴镜又言语谦卑,挑不出错处,就欲献出官威教训她几句,还未开口,孙凌桓却顾自拾起砖石,码整垒齐,对吴镜道:“你力气小,我帮你搬过去。”

说罢也不管梁,谢二人,头前走了,吴镜对两人行个官礼,驱步跟上,望着他劲瘦挺拔的背影,想纵然他们曾经从未相识,冥冥之中,此人却成了现在唯一与她过往相系之人,命运的安排真是难以捉摸。

当日,吴镜回到府衙办公,不知觉到了定昏,她掩了公文,出了奉公堂,径直去了马厩。

因着今日出丑,她决意勤练马术,省的某些人居高临下说什么笨鸟先飞,好像就他一个人懂得典故似地。

吴镜向管马的马夫要了匹体型适中,性情温顺的红马儿,牵着去了府衙后空置的草场,此时更深人静,多数人已睡下了,她本想去找方小池来教自己,可惜方小池住的地方与草场方向相对,更隔了几进院的距离,吴镜想了想还是算了,自学成才也不是不行。

然而事实证明,自学成才是真的不行,至少她不行。

在第二十八次,吴镜欲上马,却被人家撅蹄蹬开后,她绝望了,轻摸马儿的头哄它:“好马儿,你这么爱踢人,干脆叫飞毛腿算了。”又绕着它转了两圈,恳道,“就让我骑一次,行不?”

飞毛腿哼哼唧唧地甩头,喷了个响鼻,不知道是拒绝这个名字,还是拒绝吴镜骑自己的建议。

“不乐意?由不得你!”

磋磨许久,吴镜失了耐心,按住马背,抬起左腿,脚掌踩入马蹬内,右手牢牢抓住后鞍桥,右脚蹬地,借助脚掌的弹力和两臂的力量,向上跳起,待左腿伸直身体挺起后,右腿迅速跨过马的臀部,一鼓作气,顺顺当当地坐在了马鞍上。

飞毛腿是个有脾气的,还未认主就被人强行骑乘,顿时不满,撒开四蹄摇来晃去,颠的吴镜□□右斜,一双手抓不稳缰绳,为了平衡身体只得俯身紧紧抱住马背,好声好气道:“飞毛腿,好马儿,你就乖乖地让我走一圈行不行,只走一圈。”

楚云朗过来时,就看到吴镜大晚上贴在马背上,同马儿有商有量的模样,落在旁观者眼里,颇有些神志不清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