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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余国利王九年

白鸥问我泊孤舟,是身留?是心留?

辰渊同鹤望打从嫣国回来之后,还是跟以往一样,仿佛嫣国那些轻松惬意的日子只是在梦里一般。好像人只有远离了自己的生活环境就变得不一样了起来,平时不会做的事也可以去做了,平时不敢说的话也敢随意说出口了。鹤望在这太渊殿中要对辰渊尊礼数,在这宫中更要时时注意自己行的端正,大方得体。在太渊殿中,她是养在牡丹房中,知书达理的姑娘,而在宫中,她又代表着太渊殿,在这余国皇宫内,鹤望是真的很累了。然而在嫣国的那几日,她又找回了少女的气息来,她多想能一直留在嫣国的女儿节里,不要再回来这里了。

今夜是满月,鹤望坐在自己房间的门槛上看月亮。太渊殿的门槛都高得很,鹤望想着自己小的时候总是连翻带爬的才能回房,不过好在这太渊殿的侍女们勤快,每天都将这殿中打扫的干净得很,所以就算每日都这样爬回屋,也不会脏了衣服。鹤望这样想着,不自觉地笑了出来,她刚来辰渊殿中一年的时候,她的害怕随着时间渐渐的消散了,好奇心冒了头,那个时候的她经常会笑的很开心,也有了伙伴,还有追在她屁股后面跑的侍女和侍卫们,甚至比当初在榆荫国的时候还要轻松。脑中一闪出榆荫二字,鹤望下意识的将身体一缩,顿时紧张了一下。鹤望此时想起辰渊在马车上与她说的那句话,人不管何时千万不要回头看,回头看去,尽是后悔。鹤望这时突然觉得,或许辰渊并非是个无情的人,因为无情的人,是不会后悔的。

牡丹本是出来添一壶花茶拿回屋,却看见鹤望坐在门槛上一动不动地望着月亮,心想这丫头难不成是在嫣国碰到有心人了?她刚要上去打探打探,却瞥见不远处有个高大的身影,便实相的回房了。她是有好久没有看到辰渊这样过了,或者是她从来没有看到辰渊这样动心过。这千百年来,辰渊并非没有养过女子在殿中,却没有一个能让他在该睡觉的时候,披着风衣,躲在远处,就为了不惊扰到这个姑娘赏月亮的心情。牡丹看到辰渊的眼眸中掠过一丝宠爱,不知怎的,她突然觉得有些难过,好像眼前这幅景象,她很快就再也见不到了。

辰渊看着正在出神的鹤望,感到她身上了流露出些许悲伤的气息,却无奈不能读到她的心事,不知道她究竟是在为了什么而烦心。辰渊已经站在这里看着鹤望好久了,他本是想趁着夜里靠近鹤望感知她的元神,没想到这姑娘竟然没有睡还在这里赏月。他一直以为鹤望是很早就要休息的,一天要睡很久的觉。或许她只有在嫣国是如此吧。辰渊犹豫着究竟要不要过去,他突然对自己的犹豫感到好笑,好像自己从来没有体验过这种感觉,突然碰到,竟然有些惊奇。

“赏月也不披件衣服,当心着凉。”

辰渊缓步向鹤望走来,声音沉稳轻柔,尽量不让自己吓到这个正在出神的姑娘。他边走近鹤望便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走到鹤望身边时,便微微弯了弯腰,小心翼翼地给鹤望披上,顺势席地而坐。

鹤望没有被辰渊的突然出现吓到,却被他这一连串的动作惊到了。太渊殿的辰渊大人,此刻坐在她身旁的地上,这样就比坐在门槛上的鹤望要稍稍矮出一点来,他同鹤望对视的时候,也要微微的抬脸望着他。这让鹤望实在不知怎么办才好。究竟是装傻继续这么坐着,还是赶紧也做到地上,到辰渊大人的视线以下,鹤望突然觉得此时的自己身体有些僵住,好像是被辰渊的披风给定住了。

“地上凉,你就坐在门槛上吧。”辰渊看着鹤望局促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他把头转开,望向月亮,也给鹤望一个喘气的机会。

鹤望下意识的“哦”了一声,挪了挪身,看来自己没被辰渊的披风给定住。她这时才闻到辰渊的披风上有股淡淡的清香,不知是什么花的味道,干净清爽,鹤望在脑袋里猜了又猜也没想出来着究竟是什么花的味道。

“这时牡丹调的花香,你喜欢的话可以让她教给你。”

辰渊转过头来看着正在思索的鹤望,突然心里一颤。不过瞬间就克制住了自己,想着鹤望一定是喜欢自己身上的味道却又不知是什么。

鹤望猛地回过神来,看着辰渊的脸,摆出一副有些生气的表情。

“你还说你不能读我的心,分明就是骗人,怎么我心里想的你都知道?”

“大概是经验吧。”辰渊的嘴角不自觉的上扬着。

鹤望被辰渊噎的哑口无言,想着回击,却又觉得自己现在说什么都显得不够聪明,肯定会被他当笑话看。

“你不睡觉在这里赏月?”看鹤望没有说话,辰渊看向月亮问道。

“没有赏月,就是睡不着。“鹤望老老实实的答着。

“为什么睡不着?”辰渊看着月亮,嘴角却有压不下去的笑意。“可以让牡丹也给你挑些助眠的花茶,我看她总是为自己在睡前泡上一壶,好像还挺管用的。”

鹤望没有接辰渊的话,只是抬头看月亮,实则心里尴尬的很,她不知该同辰渊说些什么,在太渊殿九年她才同辰渊碰面,但这一碰面便将两人拉得太过近了些,让鹤望有些不知所措。虽说在嫣国她同辰渊相处的还算融洽,但是鹤望心里还是觉得很别扭,她尽可能的自然的说话,自然的发脾气,作出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该有的样子,可在辰渊面前,她总觉得有些尴尬,说不上哪里不对,总是有些拘束。

“你不必如此拘束,我们在同去嫣国的马车上,不是把话都说的很明白了吗?”辰渊总是能猜中鹤望的心思。

听了这话,鹤望把看月亮的脸转了过来,她下意识的用手拽紧了辰渊的披风,心脏突突的跳着,好像刚刚跑了很久的路。

辰渊见她这种反应,泯然一笑,这回换成他将脸对着月亮了。

“你每日读书读史,可读到了什么没有?”辰渊试着换个话题,让气氛不那么紧张。

“最近是读了寅四郎大人的传记,上面写你们是朋友?”

鹤望对辰渊的过往和同他过往有关的人都非常的感兴趣,所以寅四郎的传记并非她随意翻阅,而是特意跑来仔仔细细的研读的。她本来是想从辰渊故友的描述中看看辰渊究竟是怎样的人,却被寅四郎的生平吸引了去。

“算是吧,”辰渊笑道,他觉得这个话题不适合这么干巴巴的谈论,应该要有壶酒才对。

“什么叫算是吧?书中写寅四郎当你是挚友,临羽化前的书信也是写给你的。”鹤望的语气中似乎透着点愤愤不平。

辰渊看着眼前这个丫头,年纪不大,生得不错,个性到更是不同,实在是惹人欢喜。便觉得既然她想听,那大可以好好的同她讲一讲自己的过往。

“那书信不是写给我一人的,是写给我们这些人的。”辰渊温柔的说着。

“你们这些人?是还有巳未锦大人吗?”

“当年寅四郎,你父亲,巳未锦,还有子虚,我们五人经常一起喝酒下棋。”辰渊看着月亮,语调平淡,好像在读一本枯燥的书,“如今就只剩下三人了,也不知我能活到什么时候?”

鹤望本因“你父亲”三个字而有些难过,却被辰渊这个问题问的愣住了,她看了看辰渊,没从他的脸上看出任何喜怒哀乐来,可这问题却让她觉得辰渊好像很寂寞。

“大人你寂寞吗?”鹤望将心中所想一不小心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