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玉芙见儿子如此,有几分意外,夹杂着些许伤心,回握住了她的手。
“昱儿……”她低唤一声,竟落下两颗眼泪,自知失态赶忙擦去。
余晚晚看得心疼,可喉咙又像是黏住了一般,说不出话来,只能在心里暗骂褚昱不肖子孙。
蒋玉芙平静了片刻,便松开了她的手。
“行了,我没事儿,时候不早了,你回去歇着吧。”
余晚晚见她眉眼又恢复了那股子精气神,也放心了些,又安慰了两句便离开了。
回到卧房之中,向来好眠的她竟有些难以入睡。
她回忆起自己爹妈嬉笑怒骂的场景,愈发想家,便努力入睡,只盼着一觉睁眼她便能回到自己的“猪窝”,不用提心吊胆地待在别人的“猪府”之中。
可惜事与愿违,第二天褚昱是被猪叫吵醒的。
五更天刚过,余家的院子里头便热闹非凡。先是养着的几只鸡疯狂打鸣,似要报昨日抓鸡之仇,再是猪猡的嚎叫和磨刀声。
向来大嗓门的余家夫妇的交谈声也一句不露地传到了褚昱的耳朵中。
“晚娘今个还不起来杀猪?”余大安问道。
孙雪娥:“谁知道呢,就不怎么说话,看起来蔫蔫的,我看是那个小郎君把她的魂儿要叼走了。”
褚昱眉头一紧,赶忙爬起床来,不敢再睡。
“女娘大了,有自己的心思也正常。”
——越说越离谱了,褚昱闭着眼睛,小心翼翼地换衣裳。
“可不是呢,昨天差点连锅都忘记洗了,还摔了一个碗,真是不像话。”
——事关女儿名声,但二老的关注点好像有点不对?
褚昱穿戴好衣服,对着铜镜随意挽了个发结,还是有几缕发丝炸了出来,一向被夫子夸聪慧的他竟在这事儿上笨手笨脚难以应对。
好在他学习能力不错,不断地回想平日里家中的女使都怎样髻发,在脑海中拆解了几遍,再一次尝试。
虽然盘起来的发结形状还有些奇怪,但总算征服了这一头油亮茂密的黑发。
他拿彩带子束住了发尾,一松手还是觉得头顶有些坠,调整了几下还是不行,索性放弃了,将辫子拽到了前边放着,比放在后边好些。
褚昱端着盆走下二楼,院子中有一口井,平日里余家用水全在这儿。
他将盆放在一旁的石板子上,舀了两瓢水准备洗脸。
一旁的余大安和孙雪娥已经将猪绑住架上了条案,猪猡的嚎叫声一声大过一声。
褚昱俯身洗脸,尽量忽略这头猪的惨叫。井水带着晨间特有的冰冷,覆在面上激得他浑身瞬间打了个冷颤。
这头膘肥体壮的大黑猪长嘶一声,随后哼哼唧唧的声音逐渐变弱。
大股铁锈味瞬间迸发开来,几滴饱含着热气的东西忽然溅到了褚昱冰凉的面颊上。
他的神志有一瞬间的停滞,温热的液体逐渐滑过侧颊,留下一阵令人后脊发麻的黏软触感。
他缓缓抬头,只见刚还在挣扎的大黑猪咧着喉管,如注的鲜血往铁桶里涌……
褚昱抬手抹掉面颊上的濡湿,果然是一片散发着腥味的暗红。
他背过身去,有些痛苦地抵住胸口。
“呕……”
毫无心里防备,从未直视过如此画面的褚昱一下子吐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