胃中的酸水不断上涌,他几乎腿软地站不住脚。
孙雪娥和余大安对视了一眼,被女儿奇怪的反应惊了一跳,连手中的活计都暂停了下来。
“晚娘,这是咋了?”孙雪娥走上前关怀。
褚昱一眼便看到了她粗布鞋上的血点子,这双布鞋上还有很多褐色的印记,再一次反胃。
“吃坏肚子了?昨个就抄了个青菜,凉拌猪皮冻,我见你猪皮冻都没怎么吃,就吃了点素的,哪能吃坏……”她念念叨叨,“女儿”吃了什么喝了什么她都如数家珍。
孙雪娥的手掌粗粝却带着异常的暖,她沿着褚昱的脖颈轻轻抚摸,为他顺气,轻柔的力道竟渐渐抚平了褚昱背上炸起来的汗毛。
一旁的大铁锅开水滚熟,发出滋滋的声响。一阵过堂风吹过,褚昱被吹了一身的热蒸汽,他身上的寒意也渐渐退去。
孙雪娥一脸关怀,给他递了一个凉帕子。
褚昱擦了擦嘴,内心有些感怀。
“妈,我没事儿,可能是苦夏吧。”
孙雪娥一听,皱了皱眉头,又问:“以前没见你苦夏,要不要找个大夫瞧瞧?”
“不用,妈你们忙,我休息一下就行。”他努力扯出一个笑,假装平常无事。
孙雪娥反复确认了几遍,见他除了面色苍白点,没什么大事,才放心了些。
“那你去煮一碗藿香水喝喝。”
褚昱乖乖点头走向厨房,好在灶上的火没灭……
这碗藿香水又辛又甘,咽下肚中驱散了些许寒意。
院子中的余大安和孙雪娥手脚麻利,那头黑猪已经放到开水之中滚过,正在刮毛。
褚昱悄悄站在灶火的竹帘门后面,隔着缝看夫妇二人的杀猪动作。
苦夏这借口也不能天天用,尤其是不知道这场未知的“人生”还要进行多久。
刮过猪毛后余大安便将猪摆在了架子上,之间他提着一把锋利的大砍刀,刀刃泛着金属的冷光,往那猪肚子上一滑,红白的猪肉咧开,露出里面的内脏。
余家夫妇又麻利地将猪内脏掏出来,放在不同的桶里。
隔着一层竹帘子,褚昱看不真切,但几双手不停地伸进猪肚子,红红白白的物什一件一件拿出来,浓厚的腥味弥漫了一个院子。
许是在杀猪,日常里嘻嘻哈哈的余大安身上充斥着一股凝重的肃杀凶狠之意。
只是老两口一开口,便又不正经起来。
“晚娘,是不是有了?”余大安“小”声说道。
“啥?”孙雪娥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看她和昨天那个小郎君那幅模样,我怕啊,年轻人,一时……”
眼见着余大安的话越说越离谱,混着藿香水的辛辣直冲他的天灵盖,褚昱一张面皮羞赧地通红,一口水呛进了气管。
“咳咳咳……”
余家夫妇顿时不说了,孙雪娥奇怪地瞟了一眼厨房,更觉得有鬼。
如果是往常,听见爹妈编排一些没谱的事儿,这死丫头便要提着刀冲出来大吵了,今天实在是安静得过分,一幅做了亏心事的心虚模样。
火红的太阳逐渐挂了起来,热气从天边燎了下来,小院子里余家夫妇忙忙碌碌,时不时地关怀彼此和女儿两句。
孙雪娥冲了把手,拎起一旁的干净巾子,替余大安擦去额头上的汗。
褚昱喝完了藿香水,看着眼前这陌生的一幕幕,心中出现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