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吹过，也不知道是刚才到在腿上的那杯水太满，让裤子贴在腿上，潮湿又冰冷，还是君墨羽此时的沉默，让人心凉。

裴云岚低垂着头，“抱歉，我早该告诉你的。”

下意识地两手交缠，裴云岚小声道，“你骂我吧。”

视线落在台阶上，已有些年头的府邸，在多雨潮湿的江南之地，很多地方都长出了绿油油的青苔。

就连主院门口的走廊都没躲过青苔的侵略，有武艺傍身的人无所谓，可寻常的侍女小厮就得小心谨慎，更何况是怀了孩子的女人。

裴云岚回府当日，城主府里生长的青苔，全都遭了殃。

灰色的石板路厚朴沉重，将那踩在其上的白色长靴衬托得越发干净。

迎面而来的冷香味，是裴云岚万分熟悉的味道，即使不用抬眼，她都能计算出君墨羽离她有多近。

他在台阶上，她在台阶下。

不过抬脚一步的距离，却让裴云岚忍不住红了眼眶。

这种感觉，真是糟透了。

“不仅该骂，还该重罚。”

淡漠的嗓音低沉有力，像极了高高在上的审判者无情的宣判。

“延误军情，城池被敌军占领，按照军规，便是死罪。”

裴云岚蓦然睁大眼，望着他，“难道不能通融一下么？”

君墨羽垂下眼，看着裴云岚两只大眼，波光盈盈，水汪汪的，满是委屈，像在外面被欺负了的小狐狸。

蓬松毛茸茸的尾巴都竖了下来，整只狐狸都蔫儿了。

君墨羽手动了动，忽然很想摸摸那乌黑的发，一定是想象中的顺滑。

裴云岚感受到头上的重量，愈发睁大眼。

“但考虑到是本座教导不力，才让家里的小狐狸犯错，所以要罚就罚本座吧。”

裴云岚撇嘴，“又不关你的事情。”

君墨羽戳了戳她的额头，直把裴云岚戳得抽气。

“现在跟本座这么横，早做什么去了？！”

裴云岚捂着额头，目光飘忽。

游移地视线回到君墨羽身上，看着他冷淡的神情，她丝毫不介意地直接抱了过去。

“师父，坏蛋！”

君墨羽纹丝不动，“本座做了什么怨天尤人的事情了？说出来听听。”

“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反正你就是坏蛋！”

裴云岚把脸藏在君墨羽胸口，相当无理取闹。

君墨羽伸手将她松开的披风系紧，平淡道，“本座从来都不是好人，说是坏蛋也正确。”

裴云岚蓦地抬头，恶狠狠地瞪着他。

“谁说你是坏蛋的？谁说的？！”

君墨羽盯着她，语气平淡无波，可似乎有那么点打趣。

“你说的。”

裴云岚语塞，随后瞪眼，“我能说，但是你不能说。”

君墨羽斜眼，还想再说什么，可是裴云岚已经跺脚，气愤地要保证。

“以后不准再说自己是坏蛋，好蛋坏蛋我说了算！”

君墨羽见人小拳头都握起了，似乎自己不顺着她说话，直接就会赏他一个小馒头吃。

可是从未服过软的国师大人很别扭，左边眉毛挑了挑，要是药老在，一定会噤声。

可现在站在国师大人面前的是费心喂养的小狐狸，还揣着小狐狸崽儿。

国师大人心想，算了，就这么一次，下不为例。

“嗯。”

国师大人点了点高贵的头颅，很不情愿。

裴云岚没察觉到这一点，对君墨羽的识相很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