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即使是半夜，依旧有人辗转反侧，久不成眠。
盯着床顶上好的云绣，刘氏睁着眼，倒不像是睡觉，更像是在等着什么似的，直到一阵敲门声响起，刘氏赶忙坐起身，连自己身上只穿着亵衣都没管，连忙招呼贴身女婢将人带进来。
门打开，一个穿着便服的小丫鬟溜了进来。
“怎么样了？宫里有什么消息传出来没有？五公主是不是……”还没等人行礼，刘氏已经急忙问道。
小丫鬟喘了口气，“夫人，宫里的人说五公主伤得很重，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今晚能不能挺过去。”
刘氏扶着桌面的手一抖，整个面部都在剧烈颤抖，拼了命地按捺住嘴角上扬的笑意，扭曲的面容让小丫鬟连忙低下头，就怕自己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刘氏低头看了眼跪着不敢出声的丫鬟，道，“你做得很好，去库房领奖赏吧。”
“是。”小丫鬟面露喜色，刚站起身就听见刘氏继续道。
“既然你爹生病了，就多领一份赏钱，好拿去买药。”
“谢谢夫人，谢谢夫人！”小丫鬟连忙重新跪下，给刘氏磕了几个响头。
刘氏懒洋洋地摸了摸鬓发，嘴角笑意悠然，“好了，下去吧。”
小丫鬟噙着泪退了下去，一直跟着刘氏的大丫鬟走了进来，面上难掩担忧，“夫人，听说那些杀手都被抓了，会不会把我们供出来？”
刘氏摇摇头，“那些杀手都是有规矩的，若是那么容易就把雇主给说了出来，以后谁还敢上门？”
“这样奴婢就放心了。”大丫鬟点头，毕竟这件事情是她去做得，心里总是不踏实。
“夫人，这么晚了还是早点歇息吧。”大丫鬟劝道，“自从小姐出事儿后，您就没好好休息过，这么下去身体会受不了的。”
一想起被送去皇庙祈福的李凉霜，刘氏就痛苦地皱起眉头，猛地拉住大丫鬟的手，问道，“我让你给霜儿送去的东西都送到了吗？皇庙那么苦，我的霜儿怎么受得了？！”
眼见着刘氏又止不住眼泪，大丫鬟连忙扶住她劝道，“夫人，东西已经托人悄悄送给小姐了，也请了人买通那些小沙弥，小姐不会受苦的。”
“不会受苦？那皇庙是什么地方？深山老林，除了吃斋菜外什么都没有，我的霜儿从小到大就没吃过苦，这么一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刘氏越说越激动。
“夫人，小心隔墙有耳啊！”大丫鬟连忙按住刘氏肩膀。
“我还有什么怕的？老爷眼睁睁地看着霜儿被带走，连句话都没说，我还指望他什么？！”刘氏拍了拍桌子，咬牙切齿道。
“嘘！”大丫鬟有些着急，“夫人，你这么想就不对了。”
“难道不是他的错？她的女儿就是心头肉，我的女儿就是路边的狗尾巴草？”刘氏不悦地看着她，若不是因为她是身边的大丫鬟，估计此时已经被拖出去杖毙了。
“夫人，老爷这么做其实也是有缘由的，您想，皇后安在小姐头上的罪责是谋逆，这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皇后只判了小姐一人就是给将军一个台阶下，同时也为五公主出口气，这个时候再去与皇后唱反调实属下策。”大丫鬟替刘氏顺着气，“等到这阵风头过去了，您在将军面前吹吹风，让将军去求皇上将小姐接回来便是，所以，夫人您现在一定要忍。小姐能不能回来，就全靠您了。”
刘氏瞪大眼，随后在桌边坐了半响，“老爷呢？”
“最近老爷都歇在了妾室那边。”大丫鬟低头道。
刘氏面上闪过一丝羞怒，却是攥紧了手努力控制了下来，“让厨房备好食材，明天我要亲自下厨。”
“是，夫人。”大丫鬟垂下头，“最近其他府的夫人有宴会，夫人可要去？”
刘氏点点头，“去，当然去。”
大丫鬟露出笑容，“那夫人便早些休息吧。”
刘氏点了点头，“去把那些人处理干净一点，别留下把柄。”
“是，女婢省得。”大丫鬟退了下去。
屋子里的灯火熄灭，里屋的人一阵好眠，在后院偏僻的池塘里，却有个丫鬟死命地挣扎，最后只能无力地沉入池塘里。
……
天不过蒙蒙亮，凤仪宫已经吵闹起来，还在休息的皇帝皇后被叫醒，但此时他们却没有任何的怒气，因为太监总管一句话，“五公主醒了。”
皇后迅速地爬了起来，匆匆往外跑，皇帝见她穿得单薄，连忙追了出去。
“云岚。”
人未到声先至，趴在床上的裴云岚微微睁开眼，就见皇后衣衫凌乱地跑了进来，身后的皇帝手上还拿了一件外套，向来面无表情的脸上显露出几分担忧。
“云岚，你怎么样了？”皇后趴在她床边，握住她显露出来的手，掌心还带着几分薄汗。紧盯着裴云岚发现她的面色比起昨天却是好了许多，虽然只是淡淡的薄粉，精神也不错，让她松了口气。
裴云岚笑笑，“没什么大事，只是有点饿。”
“来人，还不快去给公主做点吃食？！”皇后当下冲旁边侍奉的宫女吼道，“你们怎么做事的？怎么不给公主温好膳食？！”
“母后。”裴云岚听得阵阵求饶声，顿时握住她的手，“别罚她们了，守了儿臣一夜，自然都累了。”
“你个丫头，就是心善。”皇后伸手拂开遮了眼睛的碎发，怪道。
“好了皇后，既然云岚醒了，那就没什么大事，要好好休养，这些事情等伤好之后再说吧。”皇帝将外套披到裴云岚身上，拍拍她肩膀。
“云岚也是，先专心养伤，什么事情都没有身体重要，有什么想要的尽管吩咐宫女去库房领。”皇帝坐在太监们搬来的凳子上，拍了拍裴云岚的头，安慰道。
“儿臣知道了，父皇。”裴云岚道，随后视线在大殿里扫视了一周，落到药老身上一顿，随后移开。
“母后，慕华的伤势怎么样了？他有没有事啊？”裴云岚想到洞穴里的云慕华顿时问道，他的伤可不能随意移动，估计救回来了也需要养一段时间才行。
却不想这话刚问出口，门口就传来淡淡嗓音，很平静，但似乎也带着一点别样的意味儿。
“公主刚醒，这精神倒是好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