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小姐袅袅婷婷地走进,两手端着一碟午餐。
医院惯例,三餐配送,一顿不少。大不了就是让员工多跑一趟,将那些没人吃的碟盘,回收利用,喂猪养狗。
护士一见由自己负责的病人已苏醒,并痊愈如初,她先是讶异,然后微笑、庆幸,告知的第一句话便是:
“那颗黑莓、那个锁命果救了你的命。”
说完,其鞋跟“嗒嗒嗒嗒”地响。
她一路来到床边,背对窗台,轻捋耳发,半蹲俯身,温柔可人地将午餐落放于膝前的床头柜上。
碟子正好压住一叠报纸,微幅震动,也让纸边那半颗咬过一口的黑莓,轻微晃动。
唐雪聪先是抬起头,呆呆地看了她一会,随后好奇地低下头,望向那半颗黑莓。
思绪开始运转,虽说死睡了很久,但她并没失忆。
很快,她回想起了两件事。
一件来自那臭不要脸又骚包的麻烦鬼,对她说过的话,其含笑声,开始在耳边回响:
“锁命果。”
“若你受了重伤,只剩下三秒可活的话——吃下它,这三秒会在三天过后,才开始倒计时。”
另一件则是她将死之际——
她面色苍白如一具尸体,敌人已经离开,那时她也同样想起了少年说过的话,想起了那颗黑莓,故在地上拖着肠子、咬着血,艰苦爬行,总算接近时,竭尽全力地伸长手臂,终于从桌上拿下了提包,争分夺秒地翻出了黑莓,再不惜用上最后一口气,咬下半口,吞咽,可疗效还未发作,便晕死了过去。
想到这里,唐雪聪不禁挤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看着那黑莓,不知该庆幸,还是应该感激。
“先吃东西吧,你昏迷了快一个月啦。”
护士姐姐看出了她心事重重,贴心地抬手揉了揉她的左肩,放松放松。
“再读下报纸,相信我,一定没错。”
她继而伸出食指,凑近了下唐雪聪的鼻尖,随后俏皮地收回。
“在你昏迷的这段时间里……你是不知道哇,王都里发生了好多大事呢!”
护士兴奋地提议着,而敞开房门外,男医师正好推着餐车经过,瞟见她,立即在门前停顿,边冲她回摆着手,边催促这调皮新人,好好工作,医院可不止这一间病房。
“来啦来啦”
护士被训斥,可可爱爱地冲唐雪聪吐舌、并眨了下眼,随后脚步轻快地、蹦跶着离开,顽皮小鹿一样,最后弯下腰、轻声带上门。
病房又变回了开始的安详宁静。
唐雪聪深呼吸一声,压下那份偏离时代的脱轨感。
接着,调整好心态后,她左手捻起一片果酱面包,右手则从碟子底下抽出了那份折叠着报纸,好奇地拆开,一探究竟。
正反两面全都是密密麻麻的文字,还有反复重播的配图。
唐雪聪对此倒有所听闻,报社好像有那种专门的人士,能以器术将人的一部分记忆复印、抽取出来,继而在术化纸张上,制成像这样的动态插图,当然,也会支付一定的酬金。
她先从正面开始浏览。
首个板块,一如既往讲的是穹顶区的相关消息。
穹顶区理论上其实就是王都的别称,人类首都,也是唯一一片受天罩直接保护的地区。
类似“本月又有xxx名外地居民迁移至王都”,以及“某顶外地区强烈要求当地公会能够效仿首都,立起一面天罩般的防护罩,以此来抵御蛮魔,保卫家园”这类新闻,早就屡见不鲜。
可她手里拿着的这份报纸上印刷的内容却是——
“恐慌扩散!似乎是受‘湮灭事件’的后续影响,本月仅有一百不到的人员,从外地移居至王都。”
配图源于穹洞门外,一紧随人潮而进城的路人的记忆片段节选。
像以往,这类新闻的配图永远是人生地不熟、因此神情麻木的外地人,在洞口前排成好几条长队,人山人海,人声鼎沸,城卫和士兵们忙得不可开交,又要维持秩序,又得避免摔倒、踩踏的惨剧,还必须握好武器,提防蛮魔趁机突袭。
可这回,门前只有一条宽松长队,汹涌长龙变成了慢吞吞的毛毛虫。
人与人之间保持着一定间距,不至于挤作一团;
卫兵们也能够看清全局,便于第一时间提供帮助,不至于被汹涌人潮淹得气都喘不上来。
这可真是前所未有的罕见一幕。
湮灭事件?唐雪聪不禁起疑,而下一则新闻,更令她大跌眼镜。
“游行不断!王都市民由衷地希望公会能整治好内部,并加牢、加固天罩!”
配图为被迫歇业的馋龙街,长街被五颜六色的人潮所填满,人头攒动。
人们高举着手中木牌,内容无外乎是:
“如果王都都不能保护我,谁还能保护我们?”
“公会的敌人是蛮魔,可魔龙……却来自公会!”
“我轻信了你们的承诺,从外地搬到了这里,却在火光之中…失去了自己的女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