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霍不悔死去,还剩下半天
没有不切实际的回光返照,只有离世以前的温软善意。
霍不悔都会和邻居主动打招呼了,在齐定胜推着他,经过一楼走廊的时候。
“你孙子长得可真俊啊”老妇讪笑着打趣。
老小闻言齐怔,相视一眼。
齐定胜挑弄左眉,以眼神催促:你这不帮我澄清?
霍不悔轻轻“嗯”了一声,可回过头,礼笑着回答的却是:“我们家一脉相承的英俊。”
……
欺骗!
齐定胜人都傻眼了。
而他随即又苦笑起来。
这样就好,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比起悲悲戚戚。
能够欢声笑语,再好不过。
这也是为何,他后面带老霍出去散步,走着走着,会忽然询问一句:“要不要体验下年轻人的生活?”
霍不悔苦笑回应:“我会散架的。”
“我会保护好你的。”齐定胜给予保证。
这也就成了两人三天以来,美好回忆最多的一次。
齐定胜承包了全程,和老霍一起在剧院前排近观赏舞姬表演时,后者一度难为情地伸手挡住了眼;和老霍搭乘大鹏观光整座城市时,后者在百米高空上,在暖风吹拂下,睡得格外舒适;和老霍观赛擂台,这回后者倒格外镇定,场上血肉横飞,场下他战术大师一样,耳语着选手都有哪些失误和不足;和老霍去吃喝嫖赌!哦,后者只允许吃和喝啊?那没事了
…
……
老的知道自己要死了,故稍微放开了身心,及时行乐。
小的也知道老的快死了,于是毫无保留。其实他连“赌”这一环都没怎么试过,只知道当代年轻人爱玩这些。
齐定胜尝试靠砸钱买乐的方式来掩盖悲伤。
可那坠落谷底般的空虚,在二人回到家后,还是弥漫开来。
他要死了。
他也知道他要死了。
而离去前的悲喜总是守恒。
最后一天里,你白天若嚎啕大哭,天黑了反而会释然。
若开怀大笑,最后反而会惆怅。
就像他们现在这样。
霍不悔五味杂陈地在窗前望了好久的城市夜景,然后,看破世尘的僧侣般,格外平静地拉住少年,叫他讲述自己的故事。
齐定胜未必世故,但知人情,不可能拒绝。
然而抬头思索了会,正过脸时,他张口便可谓暴论:
“其实我是一名穿越者。”
“别编啊……”霍不悔幽幽吐槽,当然不信。
齐定胜撇嘴耸肩。意料之中,这谁能信啊。于是轻咳两声,正经一下后,他缓缓讲起现世的一些过往:
“我出生时,就被莫名冠以了天才的名号……”
保留了前世记忆,那才叫穿越者,不然也就是玄学中的转世投胎。
这给令他带来了便利,令他一两年不到,便能流利说话,健步如飞。
像每一个真正的天才那样。
可惜,好命只延续到此。
他从不认为自己天赋异禀,事实同样如此。
这史诗世界建立在器术上,最终看的还是器术。
而人们总会一厢情愿地把自己的念头强加给谁。
“人们都十分看好我,父母,邻居,乃至村长……”
他手腕反过来搁在木椅扶手上,眼帘低垂,幽幽讲述。
“我一度被捧上了天,直到——”
“直到神婆来访,结论是我的器术平平无奇。数量上只有一道,等级上也只有一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