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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 朱捕头遇袭失粮草

“朱捕头领二百兄弟押着数十担粮食,今日清晨从望舟坪出发,午前走到葫芦坝大坪小坪之间那段狭长的下河口中,两旁山林里突然冒出上千教匪,我军寡不敌众粮草被毁,朱捕头领着兄弟们激战多时,才将教匪击退,现今正在追击教匪!”那两人低着头答道。

“一会说寡不敌众,一会又说击溃敌军正在追击,葫芦坝哪来的上千教匪?”赵源生略一思索,猛喝道:“简直是一派胡言!到底是何情况,还不如实报来!”

那两人吓得一哆嗦,把头埋得更低了,战战兢兢把事情经过如实禀报。

数日前江师爷到景阳河沿岸筹集粮草,同时派出衙役赶回建始县城,将知县赵大人调集粮草的公文送达,县丞李大人不敢怠慢,一面令留守衙役四处催办军粮入库,一面急征民夫百余人,将库中粮草军需运往官店口。

景阳河水情无常,上游一场暴雨便有数日无法开渡,客商与货物只能在水势稳定期间过河。

景阳河南岸有个地方,背后三面环山,向北一侧便是滔滔江水,河崖上可望见脚下渔舟出没,故名望舟坪。此处地势险要又十分隐蔽,更为便利的是河崖上有条小径可到水边,顺着河滩不到一里就是渡口。望舟坪中有个财主姓许,庭院宽阔房舍无数。江师爷征用许家五六间房屋做了粮草中转处,县衙粮草运到北岸,万一遇到水大不能渡河,便暂时竹席遮盖存放在河崖下,水情稳定时抢渡过河,囤积在望舟坪,再源源不断运往官店口,即便因暴雨停渡几日,军中也不至断粮。

连续几天天气晴好,李大人那百余民夫日夜不停,江师爷看着那几间库房渐渐充盈起来,心中也踏实了不少,就目前存粮维持大军半月不成问题。江师爷本是教书匠出身,哪里经得住这些日子上下奔波,身子骨就像要散了架似的,早就累得浑身发软。

昨日晚间,许财主依旧置办了一桌酒菜,款待江师爷与朱捕头几位领头的人。

几杯酒下肚,江师爷恢复了些精神,就在桌上安排:“朱捕头,江某实在跑不动了,加上还要催办县衙那边续办运输,这里库房也要清点整理,明日就偷懒一天,你带大半兄弟押着粮草去官店口吧。”

“老夫子本是文弱书生,押运之事原就不该您亲力亲为的,现今这中转处又存粮不少,您更应坐镇调度才是!”朱捕头笑笑,说道:“赵大人三处大营封住云盘岭,教匪除非长了翅膀,否则不会出现在白果坝到景阳河一线,至于寻常山匪抢犯,且不说他们不堪一击,即便是无人押运,借他几个胆子也不敢打官府军粮的主意!”

“还是谨慎小心才是!”江师爷摇摇头说道:“这样吧,你带二百人押运,留下一百守护中转库房。”

“好,老夫子放心就是!”

山外人力运输大都是肩挑担子,但山里因为山路原因,挑

担极不方便,狭窄处掉转不开,陡峭处又无法歇脚,所以山里搬运物品都是用背篓。

背夫更有一种专门的背篓,只有齐肩的下半截,根据所背货物不同,或搁箩筐,或搁麻袋,或搁背板,上面便如一座移动的小山,百余斤两三百斤不在话下,背夫称为背脚子,那背篓则叫做脚背篓。一根打杵子在手,上坡下岭时当做拐杖,随时随地往背篓下一撑,借着几声长长的号子,或就是一阵吆喝,呼出胸中那团浊气,似是舒畅无比。

这里便有一段传说,当初玉皇大帝派千里眼顺风耳考察人间疾苦,那二神在南天门查看,只见背脚子们歇脚时满脸欢愉,号子悠扬,快乐似神仙,再看那喝酒的人,一口下肚眉头紧皱,表情痛苦异常。于是回报玉帝,凡间背脚子最乐,饮酒最苦,玉帝一听连说不公,当即下令:“给饮酒之人赐下上好房舍锦缎丝绸,配以精致菜肴,至于那些背脚子们,已经乐成那样,就随便凑合也罢!”自然,这不过是背脚子们的自嘲。

五十多个背脚子,近二百名衙役乡勇,今日天不亮便从望舟坪出发,直奔白果坝官军大营。为了赶路,朱捕头和那些衙役沿途催促,对那些走得慢的时不时破口大骂,一路紧赶慢赶,响午时分过了葫芦坝小坪,进入那数里狭窄河谷之中。

队伍里几个背脚子喊道:“朱捕头,走了几十里,汗水湿了干干了又湿,身上都臭了,前面再有个把时辰也就到了,这峡谷荫凉又有溪水,稍微歇息片刻,容小的们洗把脸再赶路吧?”

“你等好不醒事,这河谷两面是笔陡的山坡,黑森森的密林,若是有教匪设伏,大家哪有命在?快走快走,要歇脚也得过了峡谷,到前面大坪再说。”朱捕头连声催促。

“你们当差的倒是轻松自在,哪像我们背上一两百斤重的麻袋,换了我们空脚甩手也能一口气跑上官店口!”有人小声嘀咕道。

谁知这话被身后不远的衙役听到了,立刻就是一阵怒骂:“放你妈的乌臭屁,老子们还想在屋里坐起凉快呢,你个背脚子也敢跟官差比,是不是皮在作烧,想找打挨?”

正在喝骂中,突然,密林中一声炮响,无数火枪弓箭下雨般袭来,全射向衙役乡勇,紧接着杀声震天,只看见额头上白布条晃动,不知多少人从两边冲杀出来。

枪声一响,背脚子们站不稳又蹲不下,眼见得身旁官差纷纷中枪中箭,吓得把肩上脚背篓一歪,将麻袋倾倒在地上,脚背篓却舍不得丢,那可是吃饭的家伙,齐发声喊“白莲军来了……”,提起打杵子一窝蜂往回跑。

那些衙役乡勇猝不及防,第一轮火枪弓箭射过,就有二三十人挂彩,当场倒下仈jiu个,看见几十名背脚子没命的跑,更是人心大乱,全不顾朱捕头弹压喝骂,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没命的往来路逃去。可怜那些被射翻倒地和受伤跑不动的,被冲出的人一阵乱砍,惨叫声中死了

一二十。

杀来的人并不追赶,只围着地上的粮食麻袋招呼。数十人一齐动作,把麻袋迅速归拢堆放,将早已准备好的茅草枯枝覆在上面,又有两三人提着桐油往上泼洒,然后一把火点燃,峡谷里顿时浓烟滚滚。隔得远的麻袋来不及搬运,或割破袋口推翻到河水中,或直接一阵乱剁,将粮食洒进乱石草丛中。

衙役乡勇逃过一阵,见后面并没有人追来,渐渐止住脚步,回头一看,才发现教匪不过百把人。朱捕头气得大骂:“跑你妈的逼,教匪比我们人少,快随我杀回去,丢了粮草谁都活不成!”驱使衙役乡勇返身向前冲去。

那拨劫道的人,不用说就是刘顺带来的百名兄弟了。见到官军醒悟杀返回来,刘顺一声呼哨,白莲军立马向两边密林隐去。

地上横七竖八躺着一二十具尸体,着火的粮草还在冒着黑烟,几条空麻袋在水中半浮半沉,可教匪早已不见踪迹,朱捕头两腿发软,一屁股坐在河边石头上。只听见枪响就一窝蜂溃逃,连白莲教匪照面都没打,就折了近二十名衙役乡勇,还把军粮烧的烧洒的洒淹的淹,这情形传到赵大人跟前,即便能逃得过死罪,定然也免不了一顿板子打得皮开肉绽。虽然眼见得教匪只有百把人,但两旁黑森森的山林里究竟还有多少?敌暗我明,如果现在贸然追进山里中了埋伏,只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

此时朱捕头肠子都快悔青,万不该昨日逞强应下了这份差事,若是有江师爷在场,再大的责任也有他担着!想到此处心里一动,自己平日里与江师爷相处不错,江师爷又是赵大人跟前红人,何不暂且差人去赵大人处报讯,这趟差事原本就是江师爷的,自己带人先回望舟坪,请江师爷从中转圜?

拿定主意,朱捕头指定口齿伶俐的衙役乡勇各一名:“你二人速去白果坝禀报赵大人,运粮队在葫芦坝下河口突遇大队教匪袭击,虽然护粮队浴血奋战终于将敌人击溃,但粮草却被教匪焚毁,目前我等正在追击!”

明明就是个灰头土脸的差事,那二人不情不愿却又不敢违令,只好硬起头皮去见赵大人。

余下官军哪里还敢追击,生怕教匪去而复返,恨不得生出翅膀飞出这阴森可怖之地。挖坑掩埋尸体耽误时间,把尸体带回无非也是换个地方埋葬,只会导致行动迟缓。朱捕头知道前面不远有个山洞,把手一指,众人一齐动手,将那些尸体搬进了山洞深处,推几块大石头堵住洞口完事。

自然,报讯的那两人只经历了粮草被毁那一段,朱捕头如何领命,事后如何追击教匪以及如何打扫战场等等均不知情。

“一群废物!摆明是小股教匪袭扰粮道,二百衙役乡勇居然吓得望风而逃,实在可恨!”赵大人听完实情经过,勃然大怒:“来呀,将这二人拖下去羁押军中,待涉事之人回营后一并重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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