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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秘密,一个接着一个

对于自己的上位史,安明启显然是得意非常,忍不住一再自夸自己的英明神武和果敢利落,认为自己干掉父兄上位,实在是平生最为明智之举!

做人丧心病狂至此,正常人确实已经无法与之交流,安若素冷笑不语,雪寂言对他当年在京都钻营的那点破事儿是了如指掌,只面无表情听着,囚室里一片寂静,只有安明启得意的狂笑声在继续。

他正讲到如何一刀刀戳死最厌恶讨厌的人,讲到鲜血四溅时是何等的快意淋漓,空洞的囚室里,突然响起一道沧凉古怪的笑声。

安若素身子一颤,倏地扭头,不知何时,安老太君竟站在她身后。

“祖母,你……”安若素的嘴唇蠕动了一下,却被安老太君轻声阻止。

“嘘,素丫头,不要吵,让他说,让他接着说下去!”

她的声音虽轻,双眼却是肿如核桃,只是跟方才的伤心欲绝不同,现在的她,浑身上下都燃烧着摄人的怒火。

她整个人被怒火包围,脸上的表情却愈发平静,平静得近乎诡异,然而那双苍老双眸却隐隐的泛着幽蓝的光,那光芒刺眼又冷冽,如毒箭一般戳在安明启的身上。

刚刚还是口若悬河的安明启,瞬间哑了壳,他像一条死蛇一样委顿在地,瘫软如烂泥,嘴唇轻蠕:“母……母亲……”

“我不是你的母亲!”安老太君扬唇轻笑,眼泪却狂涌而出,“安明启,多可笑啊,我到现在才意识到,我其实不是你的母亲!”

“不!”安明启一点点的向墙角里缩,一边缩,一边拿稻草盖住自己,声音也一点点弱下去。

“我没想到,你竟然还知道我不是你的母亲!”安老太君盯住他,“那时你多大?还在襁褓之中,是谁告诉你的?连我自己都忘了你不是我的亲生儿子,是谁告诉你的?”

安明启不答,继续往墙缝里钻,他像一粒蛆虫那样拱动着,就是不再说一句话。

“其实重点不是这个!”安老太君自说自话,“其实重点是,你说的那个老东西,还有那个挨千刀的哥哥,他们都不知道你不是我亲生的,如果他们知道他们其实不是你的亲人,可能也就不会那么上心管你吧?他们要不是屡次苦心规劝,又怎么能惹来你的嫌恶,招来杀身之祸?”

这回安若素和雪寂言全都听傻了,安城轩等人也是目瞪口呆,顾清云失声叫:“母亲,您在说什么啊?他……他怎么会不是您的儿子呢?”

“他不是!”安老太君摇头,“只有我和他的生父知道,他不是我的亲生儿子!”

“祖母,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安若素急急追问。

“那年你祖父驻守边关,生了重病,我当时已身怀六甲,却担心他出事,随朝廷派的御医一起去瞧他,后来他大病得愈,我已近生产之期,也就没有再回京,留在边关待产。”安老太君面现凄然,“谁想临产之日,风吟大军突袭,来势汹汹,你祖父忙于迎敌,却不料手下大将早已投敌卖国,腹背受敌……”

“安老太君是指当年的向袁之乱吧?”雪寂言在旁沉声道,“向镇远和袁永业两人,为安国公手下两员大将,却早已暗中同靖王叔勾结,所谓的投敌卖国,说到底,不过就是除掉一直忠于朝廷,不肯与他们同流合污的安老国公!安老国公当年力挽狂澜,拼力厮杀,虽损兵折将,却也成功打破他们的阴谋,否则,如今的东关十城,早已落入风吟之手!安老国公为国为民,功勋卓著!”

“皇上过喻了!为国为民,原就是他的份内事!”安老太君点头,“其实他当年也看出这两人居心叵测,事先也有了防备,所以,虽然腹背受敌,却也不致乱了手脚,只是因我临产,多少有些急躁,而敌军知晓我的情形,更是派出高手追杀,当时军中一片厮杀之声,他顾得了大军,便顾不了自己的妻儿,我被高手逼入一处山林之中,已做殉国之念,谁承想,过了好久,也不见高手出现。”

“那是为什么?”安若素好奇追问。

安老太君看了安明启一眼,凄然回:“是命运!我怎么也没想到,在那处山林之中,竟然还会有一个跟我一样的临产孕妇,她,就是启儿的生母!”

“啊?”几人一齐惊呼,景氏问:“所以,那些高手是把他的生母当成是你杀掉了?”

“是!”安老太君点头,“那些人奉命来杀一名孕妇,却并不知我确切模样,追我一路,见有孕妇出现,不加思索便杀掉她,割下她的头颅去邀功请赏,却不知杀错了人!我躲避多时,却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在慌乱奔逃之中,腹中真正的启儿,却早已夭折!”

几人听到这儿,俱是面色惨然,安老太君却似已然麻木了,只一径说下去:“孩子死了,我觉得自己也死了,浑浑噩噩走出去,看到一个被开肠剖肚的大肚子女人,便上前为她收殓,谁想这时,从她的肚子里,却传来一声高亢有力的婴儿啼哭之声!”

“啊!”几人同声惊呼,安若素颤声叫:“他是……他?”

“是!”安老太君点头,看向安明启的目光,重又变得温柔宠溺,她柔声道:“当时我便明白那些人杀错了人,我觉得这孩子就是我的启儿的重生,他就是启儿,就是我的亲生孩子,我把他抱回去,你祖父见我母子俱安,痛哭失声,我怕他知道真相后会内疚一辈子,便决意永远守着这个秘密,把这个孩子当成我们的亲骨肉!”

“那他怎么会知道自己不是安家的孩子?”安若素脑中一团乱,“连祖父都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安老太君摇头,“但我知道他的生父是什么样,他是村里的一个混混,整日里打家劫舍,吃喝嫖赌,我知道后自然更不肯把孩子给他养,我怕他把启儿养废了,可我没想到,到最后,我还是把他养废了……”

“祖母,这不关你事的!”安若素慨叹,“有的时候,有些品性是骨子里带来的,磨消不掉……”

“不!是我的错!”安老太君固执道,“慈母多败儿!启儿,娘亲好后悔,当年没像对你哥哥那样对你,娘亲总想着你身世可怜,诸事都是顺着你,我对你哥哥严格要求,小时候,他做错事,我总是疾言厉色的教训他,可总舍不得那样骂你,连你父亲都说我早晚会惯坏你,可我就不是肯听,我就这么一点点的把你养废了……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这后果,由娘亲和你共同承担,我们一起走,去地下和你父亲和哥哥说清楚,他们知道你并非安家人,想来便算死,也不至死得太憋屈……”

她的声音一点点弱下去,安若素心里一颤,忽地弹跳而起,伸手去扯她的胳膊,然而,已经晚了,血从她的小腹间狂涌而出,嘀嘀嗒嗒的滴落在地。

“祖母!”安若素大哭,“祖母,他自作孽不可活,你何苦为他陪葬呢!”

景氏等人一起围上来,又哭又叫,稻草堆里的安明启听见哭声,整个人都僵住了,下一瞬,他冲到铁栏前哭叫:“母亲,孩儿知错了!知错了!是孩儿不学好,打小就不学好,骨子里就是个坏种,不关母亲的事!孩儿……孩儿这就赎罪!这就赎……”

他说完拿头重重往铁栏上撞去,撞一次,叫一声,我该死,然而如此撞了数次,撞得头破血流,竟然还是死不得,他想了想,遂以头撞墙,安若素只听他“咕咚咚”一阵又一阵,但全部注意力都在安老太君身上,哪有功夫管他?

等到安若素给安老太君包扎完伤口,这才发现他已经死了,脑浆崩裂,血流满面,整颗头颅已经严重变形,跟安如磐当时的死状几乎是一模一样。

他死了,安老太君显然也不打算再活,在回府的路上,她再度挣裂了伤口,回到府中,安若素再度为她包扎,却遭到她的拒绝。

“身为安氏之妇,因为我,安氏至此,已然断子绝孙,我还有何面目还存活于世?”她面色惨然,苦笑道:“想一想,之前我还竟然有勇气活着,我竟然也忘了,启儿他并不是真正的安家子孙啊!”

“祖母,您为何非要这么说?”安若素面色黯然,“您这么说,是要连我和轩弟弟兮妹妹都不认了吗?便算我们都不是真正的安家子孙,可这些年来的感情,也可以因此抹杀了吗?”

“是啊!”安城轩亦在旁道,“祖母,不管我们是谁,我们现在都姓安,都认您是我们的祖母!这么多年的感情,你就不认我们了吗?”

“感情?”安老太君掩面低泣,“我对你们,何曾尽过身为祖母的职责?我只一味顺着他,又何曾真正顾及到你们这些孙子女的感受?我这颗慈母之心,从来都只是为着他,连宇儿都比不过他,到头来,养出来这般狼子野心的禽兽,酿出这等大祸,我若还涎着脸活着,只怕安氏宗族的先人也要跳出来收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