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这个时候,已经几乎没有什么退路了。命运又将她推到了屠博涵面前。夏梨妍想对老天竖个中指,最终只敢在心里对着老天叫板几句。
连重生的事情都在她身上发生了,如果她现在骂老天,可能会引来雷劈,还是对老天保持一些敬畏比较好。
李阿强脸上一喜,正想进来,却被人拦在门外,“屠总?”
“我会自己问她,谢谢你帮我把她带过来。”高高在上的语气中并没有任何感激之情,屠博涵一只手拦在门框处,微垂眸冷眼看着脸上的表情几近凝固的李阿强,“其它事情,你去和你的王总谈。”
说完,将门轻轻一甩,就将还想一步借由夏夏登天的李阿强关在门外。
李阿强的表情一瞬间精采万分,夏梨妍在门未关严之前,朝他悄然伸了个中指。
不文雅,但却可以暂且先出她一口恶气,特别是李阿强看到她的动作后,本就青白的脸又涨得通红。
“你很讨厌他?”屠博涵拖着白拖鞋,在门口的小冰柜里拿出一灌饮料,“喝吗?”
港区唯一的三星酒店里标配是国内广告天天打的某个品牌的甜味低酒精鸡尾酒。夏梨妍往旁边挪开一些,不太想站在房子的中间,便往摆在墙边的休闲椅靠靠过去。
“不用了,谢谢。”这种标明有甜味的东西多半含有超量的糖,喝多了怕有糖尿病。
“你很讨厌你前男友?”屠博涵仿佛守在自己领地上的某种猫科动物,对于她的那点疏离和淡淡的抗拒有些好奇。
一般的女人都会含羞带怯的偷看他,或是主动勾引。
但面前的女人却一直埋着头,不仅全程没有多看他一眼,甚至仿佛不想看见他似的,一直在回避他。
他来找人,并不会只单方面的依赖王老板。在听说舞台上的人叫夏夏,而夏夏又长得像他要找的那个女人时,屠博涵自己也做了一番调查。
只是,调查的结果,不如他的意。或者说,当他看见里面写的就是平平无奇的一个女人的生平时,居然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她确实是叫夏夏,不是谐音,也不是某种昵称。
她才二十四岁,从未出过港区。家庭普通,成长经历除了多过李阿强这个男友外也是普通。
一条条证据下来,都只证明,这个夏夏与另一个曾软着声音,让他叫她一声“夏夏”的女人,不是同一个人。
“都说是前男友,当然要把他当作死了一样的人来对待。”夏梨妍轻轻呼吸着,生怕一用力,就将吸入太多柑橘香。这个古老的男士香水品牌,她曾经给屠博涵买过一支。
可惜,她此前从未有机会见屠博涵用过。
一声男士低沉的笑声短促响起,屠博涵手中握着一只高脚的红酒杯,下颌往前抬,示意了一下她身后的休闲椅,“你应该坐下来和我谈话,我有很多问题要问你。”
他的笑声稍纵即逝,夏梨妍听着悦耳的声音,心中却百般不是滋味。他现在不认识自己,这是一件好事。
她本来就该忘了他,重新开始新的人生。
可不知为何,她又觉得不甘。
那种曾经拼命为一个人燃烧了所有的热情与爱意,最后却徒留一场空的感觉像一个解不开的诅咒似的,盘旋在她的灵魂之上,让她即使重生,也不得安宁。
也许正因为是为了他而拼过命,现在再见到他,他却不认识自己,才更是意难平。
她想起他曾说她“作”,夏梨妍勾唇缓缓一笑,往后坐在软垫上,“屠总是吧?你想要我帮忙可以,但我能不能向你提点要求?”
“喔?什么要求?”屠博涵转动着酒杯的手缓缓停下,视线透过玻璃杯,变得迷离又悠长,扫动在她的脸上。
“李阿强是个混球,不用我再多话,你也应该知道。”
“呵呵。”一声漫不经心的笑。
夏梨妍也不以为意,耸了耸肩,“我的要求很简单,只要是我知道的事情,我知无不尽,你能不能帮我,把李阿强揍一顿?”
屠博涵有些诧异,以为她会提出物质上的条件,一向平静无波的脸上,也多了几份兴味,“就这样?”
“他之前扣我工资,把我当驴使,还被骗了卖了个肾。刚刚又还打了我,还不要脸的想让我配合他来骗你。”夏梨妍状仿无辜地摊开手,摇了摇头,“要不,你看这种人怎么处理比较好?”
“你为他卖过肾?”
“对啊。”他居然会在意她说的“肾”,夏梨妍心中某处又滋生出一点点的期许,她笑容轻盈,“如果不是当是被鬼迷了眼,怎么会舍得拿一个肾,去换他一点点真情呢。”
“真巧。”屠博涵感叹了一句,将手里的酒杯举起来,让里面醇香的酒液滑进喉咙,“我也认识一个夏夏。”
夏梨妍瞬间觉得自己的呼吸仿佛就被抓在他的手中,她的双手无意中交叠在一起,放在膝盖上,“喔,那还是真缘份。”
“是,她也捐过一个肾。”他道,“给我爱的人。”
刚刚一点点期许,如同雨里点的灯一样,还没来得及亮,又颤巍巍地“啪”地一声熄灭。夏梨妍张了张嘴,仿佛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啊”了一声。
原来,如此。
到现在,依旧如此。
夏梨妍眼眶发热,却转眸向他处,她觉得自己,又被他耍了一次。被爱的人,就是这么有恃无恐的,之前她已经死得凄凉,现在还要见他,凭他插一刀。
她却只能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
“我会让李阿强不再出现在港区。”屠博涵站起来,将手中的酒杯放在一边,移位到了她旁边的另一把休闲椅上。
“好了,到我问你了。”他往后靠在椅背上,双手随意一搭,两条西装裤也包裹不住的长腿无处安往似地朝前伸长,正在夏梨妍的视线范围之类,“你和我要找的人是什么关系?”
“还用得着我回答吗?”她忽然觉得好笑,眼睛眨了一下,长长的刘海扣在眼皮上,微微随着她的眨眼颤动着,“屠总不是也一起调查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