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清泠的声音一落，室内莫名安静了下来。
空调转动着，嗡嗡作响。
“你似乎很怕我。”许久，屠博涵修长的腿动了动，他收回腿，人却往前倾了倾，与她的脸平视着，“为什么？”
“哪有哪么多为什么？你再成功，也不能期望每个女人都喜欢你吧。”夏梨妍不想被他抓住任何把柄。
她要把自己武装起来，让自己身上是盔甲，不再有任何软肋地面对他。
她似笑非笑，淡粉的唇往上轻扬，是一个很轻蔑的示意。
屠博涵盯着他，神色不明。
再强大的盔甲，也在他幽深莫测的目光中逐渐崩塌。夏梨妍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一只手按着自己隐隐作痛的胃腹部，“屠总，你要找的人，应该是我二姨。”
他既然已经知晓答案，她也没必要再实行迂回战术。夏梨妍在看到二姨的相册中的自己时，已经大约明白，自己又如何落入的命运的捉弄之中。
她上一世已为屠博涵付出了一切，以为重生自己可以将一切撇开，等有机会，再去暗中见下自己的亲哥哥夏言厉和姐姐夏丽美，找找当初为了救她而涉险的方晋炎。
这一次，她的人生计划里终于不再有他了，可他却又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听说她曾经将三岁的女儿在二十二年前送给了别人。”屠博涵的视线已经从她的侧颜中，找到了几缕熟悉感，他微微皱眉，视线不由落在她的眼睛上。
睫毛应该很长，侧面望过去，能看见厚厚的刘海下，睫毛的弧度。
那双眼睛，即使被头发挡住，也很明亮。
像碎钻。光芒不会被任何掩饰。
只是，碍事的头发挡了大半的眼睛，让他很难捕捉到她的全貌。
“详细的事情我不太清楚，”夏梨妍用力按了按已经开始翻江倒海般疼起来的胃部，深吸一口气，缓了缓才道：“你为什么会找我二姨呢？”
“她是我爱的人的亲生母亲。”屠博涵淡淡开口，将视线从她的脸上收回来，突然有些想再喝一杯酒的，便站起来，又拿起暂搁在一旁的酒杯。
再次听见他说，他爱的人。
四个字如同利器，可以挖心。
夏梨妍只觉得胃更疼了，往下躬起背，想将胃缩紧一些，减轻疼感。
“喔。”她扯动一下嘴角，仿佛毫不在意地说，“原来，你是我二姨的女婿。”
一直表情未有波动的男人，此时陡得朝她望过来，眼神如果可以杀人，夏梨妍仿佛能见到出鞘的剑光，寒冷且锋利，是要置人于死地的那种凶狠。
“你倒是挺会猜的。”屠博涵悠然地倒了满满了酒杯的酒。他一口将那瓶上千的液体吞下去时，也有种体面。
也许，有钱确实能给人加上厚厚的滤镜。夏梨妍心想，幸好她曾经很有钱，现在滤镜一摘，便觉得他这样喝红酒，实在浪费了一些。
不过，她又觉得心里有丝丝痛快，毕竟，她如果没有戳中他的痛处，他又怎会将酒当成水喝下去。
新闻上关于屠小薇和她亲哥夏言厉的婚讯已经铺天盖地，如果是假的，夏家不会容许这样的新闻通稿发在任何平台上。
屠博涵不反驳她的话，就像一个掩耳盗铃的贼，却不知，夏梨妍已经看穿了一切。
这也许就是重生后唯一的好处，她找到了屠博涵的命门，她却不会再他心疼了。
心不疼，胃却不得安宁。
找工作跑了一天，午餐还未吃又被李阿强打了一拳，今天真是不利出门，她应该看下黄历。
“喔，那你可就算是我姐夫了。”夏梨妍用说话来转移自己闹罢工似的胃，“屠总，看李阿强这么怕你，你是不是很厉害？你是不是想让我二姨和我表姐见面？”
“姐夫？你还挺会攀亲。”
“那是，谁叫你是霸总呢。”
“我找她，是想让她去劝下小薇。”屠博涵又给自己添满了酒杯。夏梨妍的胃疼，视线却不知为何，又一直放在他的酒杯上。
这样乱喝，真的不会把他自己给醉死？
看来，屠小薇要嫁人，还是嫁给自己亲哥的事情，确实给了屠博涵很重的打击。
“小薇？”她牢记着自己的角色，故作不解，“是我表姐的名字吗？”
“她是你表姐，但你们没有任何关系。”他将酒杯终于放下，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影无形中给了她强烈的压迫感，她不得不抬起头来。
一只温热的手已经落在她的刘海上，夏梨妍一怔，没料到他会低下头来，会与她离得这样的近。
呼吸已经撞到了一起，她脸上任何一个表情，仿佛都没了藏身之处。
那只手掌的指腹微有小茧，是他长期打高尔夫练出来的。一点点粗糙感让他的指腹轻磨过她娇嫩的脸庞，最后，缓缓由下往上，将她厚沉的刘海，往后梳了上去。
夏梨妍不禁睁大了双眸，下一秒，震惊不已的推动身后的椅子，想站起来，他却用另一只手，牢牢按着她的肩膀。
“你果然，很像她。”他的视线仿佛将她的脸定格了般，一帧一帧地在观察她的五官。
“屠总，你什么意思？”她紧张，却不慌张，只是露出一抹笑，浑然不觉，自己的手已经深陷入枕垫之中，紧紧地抠住指甲，生怕下一秒，就会忍不住扇在这张英俊的脸上。
不用他提醒，她也知道自己有多像屠小薇。最神似的地方，就在这双眼睛里。
就像人不能选择自己的出生一样，她也不能选择自己的重生身份。否则，她宁愿重生成狗、猫，也不想再和屠博涵扯上任何关系。
她没得选，便只有强撑起自己的意志，在他隐晦的目光中，寻到自己那张与屠小薇有六七分相像的脸。
“你明白赝品和真品的区别吗？”屠博涵不由停驻了所有目光，冷淡的神情有所松动，已经堪见温情几分，“小薇是我从孤儿院带回去，是我看着她长大的。她人生很多第一次，都由我参于。”
“噢。”在她面前真情流露？夏梨妍暗中冷笑，她早就免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