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众人都心知肚明,如今的司马氏,便像是曾经的曹氏,禅代之象尽现。
朝代更迭,自然便免不了新旧势力的对撞。
只要不是用行动进行反抗,新势力一般不会对那些旧朝老臣大肆杀勠整顿的。
反倒是,还要极力拉拢那些颇有威望的旧朝老臣豪阀,为新朝造势。
所以,司马炎对于朝中有多少不服他司马家族的曹氏忠臣,心里是有个大概数目的。
包括他三叔公司马孚,自始至终都以魏臣自居,近来更是直接隐退,再不参与司马家族事务。
如果到时真要对曹氏旧臣下手,那他的三叔公,说不得都可能要获罪,更遑论朝中那些权贵勋戚了。
按司马炎现在掌握的情报,若真依羊祜所言进行,自己的屠刀,至少得杀一万多人。
外间本来已是一片大乱,自己再在洛阳城里大肆杀勠,到时敌军没打进洛阳,他司马氏说不得便已被这些逼入决境的权贵勋戚给收拾了。
念及此,司马炎不得不一脸惊疑地看着羊祜,实不知向来智计多端的秘书监,为何会献出这等计策。
羊祜嘿嘿一声冷笑,对司马炎肃然道:晋公,不破不立,攘外必先安内。眼前既是挑战,也是机会,咱们该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彻底将这些余毒清除,才能确保皇城不失,司马氏地位永固啊。
不破不立,攘外必先安内?
司马炎听到羊祜的郑重之言,喃喃重复了句。
心中还是犹疑不定,不由转头,望向旁边的贾充、荀勖、裴秀三人。
贾充智计比不得羊祜,此刻听完,只觉心头震撼,也有意动。
而大将军记室荀勖向来谨慎,这等绝户计,他虽然也很赞同,但却不会参与一言。
倒是尚书仆射裴秀,智计不缺,但城府不深。
见司马炎目光移来,沉吟片刻,起身道:晋公,某以为,秘书监此等提议,可行。
哦?
司马炎见裴秀也赞同羊祜的建议,不由追问道:且说说看。
裴秀望了眼神色平静的羊祜,定了定神,才道:晋公,以往咱们纵容朝中这些曹氏旧臣疯言疯语,不过是看在他们平素声望,为稳定天下形势树立起标杆。
现在夏侯氏大旗一举,各州郡该反叛的全都反叛了。
而那些前来勤王的,也都是真心忠于晋公的。
这些标杆,竖与不竖,其实意义已不大了。
既然他们心有异志,终是隐患。
咱们现在,的确该当将之剜除。
以现在的形势,即便将他们诛除,该忠于晋公的,还是会忠于晋公,该反抗咱们的,也绝不会投诚过来。
只要控制好百姓舆论,影响并不会太大。
裴秀说完,再向羊祜投去个眼色。
却看羊祜回之抿嘴一笑,显然裴秀这说法,也正是羊祜心中还未说出来的。
司马炎细细咀嚼裴秀的话,片刻后,面上终于显出恍然之色。
再望贾充,平静问道:散骑常侍,你意下如何?
贾充手捋泛黄的胡须,微微点头道:某以为,秘书监与尚书仆射所言,甚是可行。
他本就是个嗜杀之人,当年连魏帝曹髦都敢下令让属下杀了,何况是这些早就和他不对付的朝中大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