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屋内局面,泾渭分明。
夏侯和眼见夏侯家的这些子孙辈意见不太统一,又怒又急,颇有些怒其不争、哀其不幸的意思。
老子的一片苦口婆心、雄心壮志,你们这些无知小儿咋就不理解呢?
就在反对之声渐渐占据上风之际,坐在角落一隅的夏侯廪缓缓起身,淡淡说道:各位哥哥说得都很在理,但你们有没有想过,一旦咱们打不过黄河,夺不下洛阳,败不了司马,等待我们夏侯家族的,该是什么结局?
夏侯廪的声音不大不小,不高不低,恰恰能够让众人都听得清楚。
一语话毕,满场寂然。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望着这个其貌不扬的同族兄弟。
若不是他刚刚的发言,场中所有夏侯子侄,几乎已忘记了那里还坐着一个人。
因为在他们这些人的眼里,夏侯廪性子阴沉,不喜交谈,议论军机时,也很少建言献策。
如果不是那一万八千死士出自他手,估计这样的高层秘密会议,他这样的隔房兄弟,根本没资格前来参加。
毕竟,除了他和还在长安驻守的叔叔夏侯楙是夏侯惇的子孙外,在座其余人,可都是夏侯渊一系的子孙。
况且,即便夏侯廪参与了这样的军机会议,平素也很少提出建设的意见,完全形同摆设。
此刻,众人见这半天都不会崩出半个屁来的夏侯廪终于开口发言,一个个脸上都露出惊讶之色。
夏侯廪扫了眼众人,视线凝定在坐在主位的夏侯和身上,躬身行了一礼,才道:七叔,各位阿兄,廪认为,军师之策,实乃破此僵局的上上之选。羌胡、鲜卑是异族,咱们向他们求助,必然会付出一定代价。但说句不该说的话,这种代价,是我大魏百姓付出的,与我们夏侯家族,何干哪?若咱们不寻此道,万一被缓过劲来的司马氏打败,那时,咱们夏侯家族万余口人,除了身死族灭,还有生路吗?
这话出口,满场众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的确,异族入关,劫掠的是百姓,遭殃的是子民。
他们夏侯家族,最多赔个小心,受点小气,根本无伤大雅。
但要是司马氏打过黄河,那夏侯家族面临的,绝对是满族被屠,无人能够幸免。
在家族毁灭面前,百姓遭殃又何值一提?
刹那间,许多刚刚还为钟会之言而群起反对的夏侯愤青们,这时俱都哑口无言。
而夏侯骏、夏侯庄、夏侯绩等人,也都面色不愉,眼神挣扎,却又不知该如何反驳。
他们有见识有节操,但在家族存亡和百姓死活之间,该如何做抉择,还用说吗?
夏侯廪见刚刚还在吵吵嚷嚷的众多族兄被自己三言两语就给弄得哑口无言,嘴角微微翘起个常人难以察觉的弧度。
目光从夏侯和身上撤回,又从钟会的脸上掠过。
无人发现,两人眼神交汇的刹那,都有一丝异芒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