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去这两天对于宛容来说,日子过得实在是漫长,没有姐姐,没有小怪物,没有铁河,生活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燕京城内,她拿着医书研究时,总觉得很不踏实。
第三天天还未大亮,宛容就醒了。洗漱完,她第一时间打扮成一个侍卫去前厅集合——衣服是傅怀天让人送上来的,今天,她终于可以去紫云庵拜见师父了。
傅怀天穿戴整齐,看了一眼护卫当中的宛容,走进自己的马车,今天会有一场大转折。
没一会儿。马车出发,往皇宫方向而去。
雄壮巍峨的皇宫,今日旌旗飘扬,皇宫正门口,金甲御龙卫全副武装。静立门口,随行大臣都是挑选出来的重臣,他们候在一处广场上,一个个站列整齐,静等出发。
太后从后宫坐着凤辇出来时,鼓声开道,山呼千岁声此起伏彼,声音震耳欲聋——在北燕,千年以来,她是第一个垂帘听政的太后。
宛容寻了一处合适的位置观望。着金甲的百名御龙卫前方戒严引道,紧跟着是鼓手乐手,一路吹吹打打锣鼓宣天,接着又是百名御龙卫,而后是太监宫婢押着祭品马车,最后才是那传说中的九凤朝阳的凤辇缓缓出了皇宫,而文武百官则坐着自家的马车则跟在凤辇之后,每辆马车只准跟两个侍卫。
宛容跟着傅国师府的马车走在后面,这一路走了大约近两个时辰。
午时一刻,据说是今天一日当中最吉的时辰,祈福仪式就订在这一刻。而太后的凤驾便在这个时间点前准时出现在了紫云庵。
宛容也如愿进了庵中,看到了当今太后自凤辇当中缓缓而出,一身金色的凤衣华服,被太阳光照得光芒四射,令人不敢逼视,一顶凤冠,巧夺天工,华贵珍奇,承载着的却是家国之重。
虽然隔得有点远,但是,宛容却看到太后脸上平静而冷肃,威严而不可侵犯……
而她的师父无心神尼,依旧是一袭雪白的僧袍,头戴一顶雪白的僧帽,手捏佛珠,微笑淡淡,站在庵中,带着全庵弟子,静候着,风吹僧袍。衣袂飘飘,似随时随地都可以随风而去。
在太后走近之后,无心神尼向太后恭恭敬敬行了礼,便把太后迎进了庵堂的正殿之中。
想不到啊,慈眉善目的师父和太后娘娘竟如此亲厚。
宛容看在眼里,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恍惚感。
至于里面的仪式,也就几位重臣亲贵才能看到,云苒是无缘再往里头一探究竟的。她暗暗思量着,要怎么才能见到师父,怎么才能和太后说上话。
正当思量着,有人拉了拉自己的手,她低头一看,竟是一个小尼姑,笑吟吟轻声问道:“你可是宛容师姐?”
宛容听着一惊:“你怎么会认得我?”
“你且跟我过来……”小尼姑笑呵呵将她拉了过去,才转过一座假山。突然有股力量自身后袭来,她头一晕,便往地上栽去。
那一刻,她脑子里闪过这样一个念头:不好,遭人暗算了。
同一时间,北燕的太后,一脆三叩首,一路跪拜了九次,仪态端庄地来到佛祖面前,无心神尼垂手相侍,奉以早早准备好的檀香,太后点燃檀香,端举在手,念念有词地告祈道:
“佛祖在上,吾。大燕皇朝元何氏,替天下苍生求愿,乞佑燕朝,五谷丰登,六畜兴旺。百姓康乐,国富民强。上下一心,君臣无隙。望神灵赐福,天下同乐,学子共勉,商人共利。臣子共奉,夫妻安乐,四海升平……”
年轻的太后念叨了好一阵子祝语,念得旁人昏昏欲睡。等念得差不多了,才将檀香插进了香炉,而后是三叩首,紧跟着,太后需要为国为民念一篇佛经。
殿中极为安静,静到只听到木鱼敲打的声音,稳稳地,不紧不慢地,来来去去回响着……
不知过了多久,殿外头忽突传来一阵杂乱无章的脚步声,紧跟着有人冲进了殿门,高喝一声。“锦乐,你这毒妇,八年前你害死先帝,紧跟着你又铲除异己,害我们大燕皇朝人才凋零。国力衰败,如今,你居然还有脸假惺惺地来祈求国运昌盛……孰可忍孰不可忍,此番,我元镇定要在这文武百官面前将你的丑陋嘴脸公之于众……你……你就是个淫娃荡妇。不贞不洁,怎配成为我燕国之后……”
门外头,一个亲王带着一群亲卫直接就闯了进来,并和御龙卫对抗了起来。
文武众臣见状,情知这是鲁王和太后要闹起来了,识趣的纷纷躲开。
耿介的则在那里大叫,“鲁王,你在发什么疯,今天可是祈福大会,你这是想害我们大燕民不聊生吗?”
血溅庵堂,刀剑相对。
鲁王的人,很快就占据了优势,并控制住了大殿。
御龙卫节节败退,几十余众,团团护住身后的太后。
太后本跪于团蒲之上,念完最后一段佛经,缓缓站起,身上那款金色的凤裙优雅又富有气势往后一扯,没有像其他臣子一般,被眼前这一幕吓破胆。相反,她一身冷傲,还缓缓走下了台阶,站在殿的正中央,由御龙卫簇拥着,冷冷看着有备而来的鲁王元镇,声音冰冷,回叱道:
“哀家害死先帝?先帝死于突发重疾,驾崩时正在军营,与哀家相别半年有余?请问哀家是怎么害他丧命的?
“哀家令大燕人才凋零?那更是笑话。先祖在世时,战争频频,无力发展国学,多少俊杰之才为图一口温饱而上了战场,最终死于沙场。到先帝时,国学方始复兴,这国学复兴之策,还是哀家提倡的,请问鲁王,哀家近年来一直在发展各地私塾,你是瞎了狗眼,才在这里恶意栽赃陷害?”
“哀家不贞不洁?请问,哀家听政八年,可曾干过私养男宠一事?整个皇宫,谁不知道哀家日日夜夜批示奏折,从没有一日敢懈怠?
“鲁王,你今日在众卿面前肆意泼哀家脏水,是不是自认功高盖主,欲取而代之,才想借这几个可笑的理由将哀家给废了……”
太后的嗓音冷而利,稳而沉,每个字都被她咬得格外的清晰有力,那炯炯夺目的眼神里,更透着不服输的强大斗志。
这样的女子,在这个时代,绝对是凤毛鳞角——怪不得能当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