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愣着做什么?”于踌回头急吼,“七转还神丹丸还有多少?都化在一盅水里拿过来!”
穗儿甩脱碧空的手,抹着眼泪急急忙忙的去取了药瓶,里面丸药都倒在一个白玉双耳小盅里,拿玉杵匆匆锤到散开,加了热水,化成浓成糊状的东西送进来,“于太医,就得这些了!”
“我来!”接东西的是齐钰,一双削葱根一般的素手伸过来,穗儿才晓得抬头,虽然脸上满是血污,也瞧得出这人是自己陪伴了半载的王妃,噗通一声便跪在地上,才停了的泪点儿又落下来,“王妃,王妃真的是您吗?王妃您没有死!您回来了!”
齐钰已经拿着药去喂李琛服下,许擎推一把穗儿,“哭什么?嚷什么?还怕人听不着吗?”
穗儿傻傻被他推着跪远了些,却不肯出去,两只眼睛直勾勾盯着齐钰,生怕是自己眨个眼睛,她又不见了,许擎只能拉她起来,“你跪在此处也帮不上忙,快些去请烟萝来。”
穗儿仍不肯走,只哽咽着蔫蔫的跪的远一些,许擎无奈道,“王妃就在这儿,飞不了化不了!你快这些!”
穗儿这才安了心,抹着眼泪提着裙子出来,撞上也低头抹泪的碧空,两姐妹四目相对,一齐笑,又一齐落了泪,碧空扯着衣袖帮她擦擦,“快去喊烟萝姑姑!”
穗儿点头,碧空又喊她,“在那儿,只说是王爷找!”
穗儿自然知道,脚底像是抹了油,迎着冷风跑了。冷风打在脸上沙沙的疼痛也顾不得,冲进了锦溪阁,也顾不得行礼问安,“烟萝姑姑,王爷寻你!”
王爷会去见谁烟萝很清楚,许擎打着马车为何从侧门走她也清楚,她也着实心焦,可是没个由头实在无法脱身,枫双溪自然也能猜到发生了什么,她恨不能此刻便要枫眠来,告诉她万栀园那儿发生了些什么,她也想着烟萝快走,穗儿现身真是圆了两人的愿,不多时,烟萝便进了书房偏厅的门。
“王爷如何了?”烟萝进来便回身栓上了房门,“王妃呢?”
碧空和穗儿本还要欢喜告知她的,如今见她是知晓的,穗儿还好,碧空便生了些埋怨,自己哀伤难过这些日子,却原来都是白费心思,但埋怨都是短暂,比之齐钰好好活在世上,都算不得什么,忙指了垂屏里,“姑姑去看,都在里头!”
李琛牙关紧闭,那盅药如何能入口,齐钰心急,压根顾不得许多,偶像剧还是看过的,虽然不知道拿嘴喂药到底有多神奇,每次生死关头男女主总有这个情节,也是毫不含糊自己口含了凑上去,于踌含泪避开了目光,许擎却笑了,因果循环,王爷曾经为往王妃做过的事,王妃都为王爷累过了,也是神奇,她的唇凑上去,还真的怼开了他的唇,将药送进了他的口中,再推的用力些,便能感受到那药顺着咽喉进了腹腔,满满一口药,送了有一炷香时间,李琛终于喝完,齐钰喘着气爬起来,连唇边的药渣都来不及擦,便紧抓着李琛的手问于踌,“于太医,他好了吗?他要醒了吗?”
“王妃稍安!”于踌的手探到李琛脖颈,脉象还是徐徐,便取了几片丹参放在李琛舌下,“这些日子王爷气滞于心,虽然将养身子有所缓解但并未痊愈,今日急火攻心,一时间都发作出来,如今气脉虚弱,需先吊住精神,再观后效。”
“好,好!”齐钰唯有点头,“再等一等!再等一等!”
她好恨这个时代没有先进的医疗器械,能够将李琛塞进去从头扫到脚不用多久就告诉她哪里哪里出了什么毛病,该用什么药该怎么治,她只有等着,只能这样等着,好在,他的手一直温热,才让她稍有心安,李琛,你快些醒过来啊!你不是心疼我吗?你怎么舍得我这样心痛呢?
烟萝进来,跪在齐钰身后,“王妃,烟萝有罪!王爷他已经”
“他知道了!”齐钰轻声打断了她,“他知道了也好,他便也能恨我怨我,将我也从心里踢出去!”
“王爷怎会怪怨王妃?”烟萝哽咽,“王爷只会恨自己未能照顾好王妃,连自己的孩子,也没能留住!”
“傻子!”齐钰的心酸又涌上来,抓他的手更紧了几个度,“怎么能这么傻!你为什么不怪我!为什么不恨我!为什么要把自己搞成这幅样子!”
“王妃——”于踌喜的站了起来,紧紧凑到李琛面前,“王爷方才皱眉了!”
“是吗?”齐钰扑上来,又喊两声,“李琛!李琛!”
榻上的人又没了动静,好看的眉眼安静的躺着,像是无忧无喜的一桩神佛,齐钰想把手让出去叫于踌来诊脉,却发现已然松不开,他的手紧紧的扣着她,气力十足,于踌自然也看到了,将手在他脖颈再探,果然脉象振振有力,已然不是方才那样虚浮,大喜过望,“王妃,王爷缓过来了!”
齐钰已经伤心过头,陡然知道这样的好消息欢喜的又笑出了声,“快,快给他瞧!”
这只手握紧了,于踌便把药枕放另一头去,自己撩袍跪坐上去,望闻问切,又在穴道上施了两针,才收了药箱子退下来,“这可真是因祸得福,王爷此事气急攻心,竟将胸中郁结的淤血都吐了出来,如今臣再开几幅舒缓方子,定然好转。”
“真的吗?”
见于踌点头,浣了手去写方子煎药,众人无不欢喜,许擎一直提在手里的长剑终于松了下来,又懒洋洋的抱在了胸前,几个丫头不住磕头,心里感念苍天有眼,还是烟萝第一个去端了铜盆过来,“奴婢为王妃盥洗吧!”
齐钰还愣怔着,已经忘记脸上沾上了血迹,只是觉得哭久了眼睑肿胀,该洗洗,看水冒着热气还有些不满意,“换冷水吧,还能醒醒神!”
“好!”穗儿抹泪跑出去,“奴婢给王妃盥洗。”
几个人看自己都是眼泪汪汪,齐钰着实心里有愧,冷帕子擦在脸上,她只能跟碧空、穗儿解释,“我并不是有意瞒你们,我死里偷生太难,已经不能见人,不见你们,也是为了彼此相安,不然哪日我又得了新罪名,你们跟着我,怕是青萝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