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正在处理事务,还请玉大人请稍候。”安福领着玉咏峒来到太极殿前,看到殿门紧闭便已知晓墨染正在殿中,只能叫他稍候。
玉咏峒欠身侍立一侧,不多时,便见墨染打殿中走出,安福进内通禀,正叫他得了空同墨染交谈几句。
“一夜来回,墨染定是辛苦了。”
“有劳大人关心,是墨染分内之事。”墨染行礼答道,行色匆匆,并不像想同他多言的样子。
说了回来要告知他详情的,太极殿前不便谈话便也罢了,但是墨染身上还有一件正事,他不能不问,紧追两步拦下他,“墨染,文书可曾送到?”
墨染一愣,想是连夜奔波,事多糊涂,一时间已经忘了此事,他只能提醒他,“公文呢?给你的公文可送到了?”
墨染笑起来,“大人吩咐,自然送到了!”
他伸手要墨染交回送抵文书的卷录,还不等一脸茫然的墨染交给他,安福便已经出来唤他进殿,墨染也是行礼退后,“陛下请大人进去呢。”
“好,我先去面圣。”他拍拍墨染,“你先回府歇着,我自去找你。”
一面进殿一面疑惑,这墨染素日机灵的很,怎么今儿这般木讷迟钝?难道说是第一次独自面圣吓着了?心里笑,毕竟还是个孩子!
安福讲陛下要同他探讨开荒良顷的事,他便带了各地的土地荒山图册和引水之书,谁曾想进得殿来,李湛只看着案上的笔山良久不语,他捧着书册,进退两难,只能默默候着,又等了许久,才见李湛抬起头来,“玉侍郎,这些奏疏皆是户部呈递关于开荒良顷的,朕瞧着千人万语,却没个定论,实是头疼的很,你便拿回去,待等策王回京,给他看过,拟一份据实可行的奏疏呈递上来,再朝议定夺吧。”
“臣遵旨。”他只能行礼,跟着端着奏疏的内侍退出殿来,入殿时分暮色将致,出来时候已经是月上枝头,依旧是安福作陪,彼此熟络,便也闲聊两句。
“想来这新政颇叫陛下为难,思索了足有一个时辰,最后还是拿回来了。”他看着堆积的奏疏,不由为难,“这块骨头只能等着策王爷回京硬啃了。”
“说起来咱家也奇怪,分明说喊大人过来说说话,本是要排解心事的,反而瞧着心事更重了些。”安福叹气,“九五之尊的烦闷,岂是咱们能揣测的。”
“说起心事,也不知王妃”齐钰也算得有勇有谋女中豪杰,而今之事自有私心,玉咏峒不免一问。
安福甩甩拂尘轻摇头,“说不得,还是等陛下圣断吧。”
“也对!”他收了声,往垂政殿而去。
太极殿里的李湛,并未见等候许久的浮云,那碗茉莉烙还是被送回赵菡箬面前,揭开食盒便是入鼻的香气,她自己取出,拿了银匙往口里送,“这样美味的吃食,陛下受用不到,便只能本宫消受了。”
“娘娘果然料事如神,知道陛下不会见奴婢,这茉莉烙只做了一碗,还是回到了咱们宫里。”浮云轻笑,“只是苦了奴婢,活生生站了快两个时辰。”
“下作蹄子,你不愿做,本宫下次换了旁人去如何?”赵菡箬斜她一眼,“往后别的美事,哪就只惦记着你了呢。”
“娘娘,奴婢说笑呢。”浮云帮帮着主子捶肩,“说起来,策王妃获罪,齐贵妃作为她的姑母能讨得了好?到时候陛下冷了她,可就惦着娘娘的好了。”
“咱们的陛下呀,最重子嗣德行,凡是伤了皇嗣根基的,他是定罚不饶,本宫倒要看看,陛下宠了她这么些年,可要如何处置她!”赵菡箬狠狠咬着汤匙,将心头的恶气先吐一口为快。也是有趣,她居然忘了她是如何从宠妃到如今地步的。
而太极殿里的李湛,对着满宫烛火,一团明亮却看不清去路,他本想去未央宫走走,齐贵妃是他的解语花,许多事,经她玲珑心肠开解一二,便叫人豁然开朗,心明眼亮,可是此事,连她也不能置身事外,她的内侄女,心里是否藏了人,她可会不知?她举荐的这位策王妃,究竟存了多少私心?如今事发,她又会如何置身事外?他不敢想,朝夕相处的枕边人,是不是真要这般谋算他,谋算他的儿子?
他对李琛的心,旁人不知,她,却是看在眼里的啊!
“传策王妃,往内廷司!”他突然站起来,吩咐安禄。
事已至此,久置不决也非好事,便叫她们两项指正,好好辩上一辩,王妃一张巧嘴,能否为自己辩出一道生路来。
齐钰被一路领人内廷司,虽然已经在电视剧中见过无数牢狱,也想象过无数种血腥的场景,而这内廷司里的存在,还是叫亲眼目睹的她涌上阵阵恶心,而令她不敢想象的是,坐在廷案后等着她的,是皇帝李湛。
她俯身跪倒,“儿臣见过父皇。”
李湛并未应声,他只是面带审视的看着她,像夜里的一盏灯烛,想照亮她,围拢她的四周,不留一块阴影。
许久,他才命侍立在他身侧的南唯辰,“拿笔录给王妃看!”
孙仲沐,冰蕊,青萝的供词,柳掌柜的遗书,她一字一句看过了,同她想的一般无二,这不就是要构陷的事实吗?还真是一点惊喜也无,都难消退她满满的睡意,嘴角扬起一丝不屑的笑意,“这便是儿臣的罪证吗?”
“你认,还是不认?”李湛问她。
“没做过的事,儿臣不会认。”齐钰再拜,“儿臣杀了欲行不轨的歹人不假,受不了袁珩将军污蔑错杀了他也不假,其余的,儿臣一概不认。”
“你的丫头亲口指认你闺阁中曾不愿受命嫁给策王,孙伯林屋中搜出你的私物,若这些皆可为假,”李湛盯着她的眸子,“你同琛儿,可确实夫妻情正,举案齐眉?”
“自然。”齐钰扬声答。
“那你看看这是什么!”李湛将那两张书信甩在地上,“你自己看!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