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家的船队出事了。
寒露这日,廖家的五艘香料船准时出发,贾家镖局派了最干练的镖师严加护卫,不敢怠慢,一路过去顺风顺水。
到了邠州,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转眼,五船香料就变成了一堆白花花的银子。
坏就坏在回程的途中。
那一日,廖闵正在舱中与几个伙计吃酒,听得外面传来刀剑铿锵的声响,出舱查看之时,就见镖局里的镖师们已经死伤大半。
“不好!船遭贼人抢了!”
廖闵眼疾手快,一头扎进河流中。
山贼拿到了银子,也不跟他们纠缠,廖闵水性好,安然无恙地游到了对岸,一路朝凉州的方向赶去。
幸亏他逃跑前捎了几样值钱的东西,要不然,这位廖家大少爷连回凉州的盘缠都没有。
半个多月后,廖闵一身落魄地回到凉州泊城。
望着廖家的高宅大院,他百感交集,跌跌撞撞地跑进门,看见爹娘顿时嚎啕大哭起来。
“哭什么?不就是五船香料吗,你该庆幸山贼没惦记你,不然你连跑回来的命都没有。”
廖瑞坐在厅堂上,人到中年,还没有发福的迹象,但脸部肌肉开始松弛,眼角的皱纹越发深刻,尤其是鬓边染上了几根白发,更显老态。
他摆弄着桌上的茶盏自斟自饮,言语缓慢老沉,与往日的精神抖擞明显不同。
廖闵抬起头,本想问问他爹怎么了,却一眼看到厢房门上贴着半截子封条,不禁愣住。
那封条虽已拆封,但贴过的痕迹犹在,再一看,府内上下各个门上都能看到这样的印迹。
“这是怎么了?”廖闵不由得产生了一丝惊恐,“爹,我不在的这些日子,家里出了什么事?”
廖瑞吐出一口浊气,淡道:“上个月衙门来了几个人,把家给封了,不过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看,封条不都拆了吗?”
“啊?”廖闵惊了一下,“怎么会这样?”
“衙门说,咱们家藏了个朝廷要犯,是你彭叔。”说着,廖瑞喝了一口茶。
“彭叔不是早年遇到旱灾才跑到凉州的吗?怎么会是朝廷要犯?”
廖瑞摇了一下头,“你彭叔是乱贼云南王的人,被官府追查,不得已才逃到这里。当时我看他可怜,就收留了他,他感激我,帮我支撑起这份家业,可是临了,他还是被抓走了。”
“那现在彭叔人呢?”
“被官府抓走,打死了。”
“这些封条……”
“咱们收留了彭叔六七年,这笔帐总得算吧?不过还好,幸亏老子我家底厚实,不然真要把我这身骨头抵给他们。”
“闵儿,你爹在官府里花了五万两银子,才把这个家保住,可是现在,咱们这个家已经空了啊!”廖闵他娘一开口,泪水就流满了脸颊。
“爹到官府使了这么多银子?可是,咱家哪来这么多钱?”
“账上有的没的全拿出来了,东拼西凑,差不多吧。”
“为了凑钱,你爷爷把那口楠木棺材都卖了。”廖闵他娘抹着眼泪。
廖闵腿一软,跪了下去。
“爹,那……那陆香使呢?他是洛阳来的,为什么不帮我们?”
“死了。”